【GD】 殘響.下/西橋
- 2010/05/19 Wed|
- [GD] 殘響/西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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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心臟跳動的速率。
液體以一定的頻率滴落,接觸到水面的同時發出滴答聲響,也在狹小空間裡回蕩出一層層一陣陣,漸弱而去的,聲。先前的殘聲未完全消逝,下一聲又追趕上來,覆蓋上來。就好像。
貼在他人胸膛上所聽到的,正在肉體內的黑暗深處持續不絕的,活著的心跳。
他仔細傾聽持續不絕的滴答,讓自己的意識陷在眼前唯一能見的黑暗深處,彷彿自己就在誰的體內側耳傾聽,誰的心跳。直到比體溫略高的熱毛巾貼上自己的臉頰,這才回神過來──想起現在正在由理應是挽起袖子的醫生,替他擦拭著身體。
「……其他處的傷口好得差不多了。」
「是嗎?幸好沒有毀容。」
刻意的說笑博得橋爪的笑聲短短,不過笑聲的音調任誰都聽得出來,那並不是出自內心的真正的笑;並沒有說破也不持續自嘲的西協用手指摸上解下繃帶的範圍,偶爾可以觸碰到小小的結痂隆起不平,和自己始終闔起的睫毛周圍。
一週以來這些事情像是長久以來就如此運轉似的,規律地運作著日復一日──清晨的擦澡,換藥,檢視狀況,誰來探望。每歷經一輪,就代表,他們又離見真章的日子更為接近,一日。
橋爪的手指隔著毛絨觸感,規律反覆摩娑,西協裸露的上身。並不是同夜晚帶有獨特熱度特定目的的,按壓方式。而是極為單調的,以清潔和按摩為目的作業。他伸手,碰觸到再度開始為自己擦拭身體的手指後反向,尋求手指的主人。尋找的過程並不太漫長,因為他所尋找的那人主動,握住他的手指──以稍微,顫抖的手。
「怎麼了?」
「突然想要好好摸看看紫乃的臉,畢竟這種機會並不常有。」
這次橋爪是真切地,噴笑短暫;不過沒有拒絕。顫抖的手指握著重疊著導引著西協的手掌,放到柔軟的,臉頰溫熱之上。
那溫軟的膚觸之上似乎還有著,水氣濕潤。
沒有人開口,詢問誰是否哭泣,或者哭泣過的疑問。
※ ※ ※ ※
不安一直存在,從許久以前他知道自己,愛上那個男人開始就存在在自己的心底深處。未曾消退,未曾。愛情本來就有所不安的成分存在,但是那個男人的職業卻是更加加乘地存在,讓他一度想要,放手。
這是個,本來就是充滿危險的世界。
「要麻煩你了,醫生。」
取下無線電的手指有暗沉色澤的敷料和略顯發黃的固定用醫療膠帶,說明該是更換的時間點;橋爪熟練地將壺中的液體倒入杯中,潔白杯底瞬間被濃厚色澤覆蓋,湮沒,如他現在的心思,渾沌難明。
接過杯子的石川道謝。只有一杯,總是如影隨形的SP被石川留在門外;橋爪可以想見岩瀨沮喪地靠在外牆上等待的模樣。
「岸谷跟我報告過,你的進食量讓人擔心。」
會取下無線電對講機,表示石川暫時放下一切,工作和身分。橋爪坐在自己的診療椅上,對於岸谷那邊的隊員會觀察大家的用餐情形這點,他知道;只是沒想到連自己也被注意到了。他拉來放置瓶罐藥物的小推車,動手為石川的手換藥。
「……我曾經說過,我的薪水夠養得起西協;雖然只是玩笑話,但是一但真的發生了什麼,就會痛恨起當初說出那番話的自己呢。」
「西協跟我說,你很不安。」
「您不曾有過這種心情嗎,隊長?」
皮膚上的狀態和西協的傷口呈現同樣的復原程度,那是一定的,因為這是同一場爆炸中的傷口。橋爪並不在意自己的問題在這之後沒有得到立即性的回答,現在是工作時間,他正在工作著。也或許他只是不敢抬頭,面對石川的眼罷了。
「醫生你認為我的不安和醫生你的,是不一樣吧?」
手中的藥水一不小心擠壓過頭,超出負荷的液體無法被棉花吸取而滴落,落在石川和橋爪兩人之間的地板潔白之上。不過橋爪若無其事地以小小的動作阻止了正要彎下腰去擦拭的石川,他繼續默默地替石川上藥和更換乾淨紗布。沉默是因為他在咀嚼著,石川話裡的意思──不一樣──那是指雖然橋爪和石川都是位居於「被保護」的角色,但是石川又比自己站在相對之下更「平等」的位置這點吧?橋爪明白石川並沒有猜測錯誤,自己不太想面對石川多少,因為這層原因。
不安之所以如此龐大,是因為他覺得自己還是無法站在同樣的位置之上;西協、石川以致於岩瀨,他們都是可以居於「保護者」地位的人,但是自己卻幾近永遠地是「被保護者」。而在西協受了有可能無法復原的傷之後,橋爪更加感受到這層懸殊。
及無助。
他能為西協作的事情如此有限,稀少,僅有薄弱的堅強和報告辯解。
「可是。」
石川的話語出乎橋爪意外地,還未結束;但輕輕以指尖撕開醫療膠帶的橋爪還是沒有,抬起眼看過石川一次。
「今天如果是岩瀨碰上了和西協一樣的情況,我想我的心情,和醫生你所感受到的,是一樣的。」
終於仰起臉來的橋爪,紛亂髮綹滑過他睜大的眼角旁,形成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話語似的神情詫異,看向溫柔微笑的石川。石川的微笑並不只是憐憫或者單純溫柔的表面假象,而是涵蓋著包含著,讓石川在微笑之餘稍微,蹙起眉間沉重存在的,真實。
「無助,無能為力,後悔,埋怨自己,希望──能取代他,和對於接下來的未來,有著巨大不安。」
「……隊長……」
「我們,都是這樣呢。畢竟是這樣的工作環境哪。」
落在地板上的一點污漬原本在兩人視線都能見到之處,但被石川挪近來的身軀遮掩去,人體溫暖緊密,輕輕,環繞住為了上藥而坐著椅子前端,怔愣住的橋爪。
「可是越是不安,就更不能倒下。這時候換你來『守護』他了。也許你自認幫助不大;但對西協來說,你的堅強和幫忙並不是微弱的。」
就算那樣的堅強和守護如此微薄,就算對於未來的不安如此巨大。
※ ※ ※ ※
膝蓋上的小機器還是無法,接收到任何足以辨認的電波和,音樂。總不會是那晚摔到哪裡了?亞雷克沒有再來過,也不是那麼想主動找他過來。暫時放棄奮戰的西協將它放到伸手可及的小茶几之上,在這房間內偶而會有一種,其實自己並沒有被遮蔽視線的錯覺;那是因為這房間內的一切擺設都清晰地,被紀錄在西協的腦裡。
但是那只限在這裡,只存在於這個空間之中的錯覺。
有誰在門外的走廊逐漸走近而來──當視力被遮蔽時,聽覺相對地,彷彿,敏銳許多。或許也只是錯覺,但是西協姑且信任這樣的錯覺──至少目前為止幾乎沒有出錯。他在僅有空調細微聲響中聽著估計著腳步聲停下,現實中的門鈴重疊上他預測的時間點,響起。
「午餐。」
那是熟悉的聲音,低沉渾厚的嗓子他清楚地連結上腦裡浮現的形象。西協起身,以較平常慢上些許的步伐速度走到門邊,為每日中午總為自己送來特別餐點的餐廳大王開門;對於西協每次都能準確走到門邊為他開門這件事,岸谷並不是很訝異。端著托盤的他將其放置到從第一日送餐以來,固定放置的桌上位置。不只放置的地點固定,餐盤上的碗盤甚至筷子擺放,都有固定的位置和距離;這是方便西協以已然熟悉的印象和距離感,方便取用。
「這時候,隊長應該是去醫務室了。」
「換藥嗎?」
「一半。」
岸谷的回答簡單,但是沒說出的另一半原因西協約略知曉;近來碰觸到醫生的身體,手臂,臉頰,那種彷彿將不安具體化成憔悴的觸感都一一地,清晰浮現落印在西協的指腹之上。
可是他不能說。
端起湯碗喝下獨特藥材味道的湯,西協已經習慣了岸谷口中所說的漢方藥材的味道了,說是對眼睛比較好的食材,不過對於這方面並不特別堅持的西協並不在意食材的療效──也因為他認為沒辦法拒絕岸谷的用心。岸谷等他喝乾湯,才又開口──聽這聲音距離,西協知道他正坐在自己對面的沙發之上。
「有件事我想,還是提早說的好。」
「嗯?」
「我覺得廚房有我一個外警班長就很足夠了。」
「內藤跟你說了啊。」
取起筷子的西協選擇重新放回筷子後,笑了起來;那樣的笑容跟他在之前對著內藤說自己還可以去廚房時的笑意,是同樣的,岸谷真正想要說的他也明白。
真正的話語都隱藏在大家實際說出口的話語之後,跟其他來探望過他的人一樣。那並不是惡意的隱藏,而是沒有人想把話說破罷了。西協都很明白,雖然眼前只剩下黑暗但是卻都清楚的很。
「……岸谷,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沒有再取回筷子的雙手交握,那是西協在思考時常有的姿態;並不急著催促人用餐的岸谷穩坐於沙發上,抱臂後靠上沙發椅背,對於西協會提出怎樣的問題岸谷並不是很清楚──平日就善於隱藏自己心思的西協在受傷之後,似乎更加矇蔽住一切想法。
「什麼問題?」
「現在的你,還會有『不安』出現的時刻嗎?」
問題並非完全是岸谷預想的方向,但是相去不遠。雖然西協並不是非常完整地說是「對於什麼」,但是岸谷知曉西協想問的是什麼;而西協會想問他的原因在岸谷聽到問題的同時,就完全知曉了──他和西協有過相似的身分,而現在的他從第一線退下,卻又有同樣擔任外警的戀人。
眼前的西協似乎稍微地,收去了笑容。
「我只能告訴你,那不可能消失。」
※ ※ ※ ※
偶爾脫軌的、尖銳的、粗糙的樂聲,以一種幾近於豪放的聲量,填滿房間內的空隙和,人的耳中。將腦袋後仰在沙發上的西協似乎察覺到音量因為門的開闔而出現了起伏,動手調整了膝蓋上的那一台機器其中一個齒輪轉盤,樂曲便逐漸遞減弱,退潮般地散去,退去。
他知道是誰來了,從沙發極近處的凹陷和,消毒水的淺淺氣味,以及能直接進到這房間的名單,可能範圍瞬間只剩下一人。
「你回來了。」
「……你今天特別疲憊?」
「只是和岸谷多聊些事情,還順便和這台老古董的天線奮鬥了一下。」
稍微,略嫌冰冷的指尖,以輕輕的力道,放上西協始終後仰的額頭,以及繃帶覆蓋之處的上方區域。
「今天隊長來換藥時也聽取一些,關於你的狀況評估。」
西協沒有回應,那並不是因為他沒有聽見或者睡去了──因為他正抬起手,像是以動作取代他的回答地,重疊握住覆蓋在自己眼睛上方的,手掌。沒有得到回答的橋爪也沒有打算說下去,本來那句話就只是用一種陳述事實的口吻述說罷了,他相信西協也聽出那種語調所代表的意思。
橋爪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悄悄握緊了。那是一種信號,自從那一晚之後幾乎每天夜裡他回到這房裡,都會接收到的信號。他沒有拒絕,如果是之前的他也許會婉拒,但是現在卻完全不曾想過那層選擇;身軀重疊的範圍從掌心擴大成,上半身的擁抱。
一切仿若確認什麼的儀式的,沉默而確實地進行著。
『如果。』
那是某一晚更換繃帶時,西協所訴說的,關於未來。
『如果是最壞的狀況,我會離開這裡。』
『……那還不一定──』『有可能。』
像是做了壞事的孩子,西協開心地笑,但那笑聲並不是開懷的。
『你的謊言和演技,要騙委員會那群人或許還綽綽有餘。』
我們都知道的,你和我都知曉的。不安或許不會消失不曾消逝,可是那樣的巨大龐大,是因為什麼?是因為你心裡所隱藏的那個「可能」。西協笑著說,輕鬆的推論著,彷彿他所說的都非關自身。
『如果沒有那層可能性,你會直接否認,紫乃。』
※ ※ ※ ※
「紫乃?」
和黑暗裡的記憶重疊的,嗓音呼喚,讓橋爪猛地醒來。坐在自己身旁的罪魁禍首,似乎因為他驚醒時的身體觸碰到,從而得知了什麼,於是綻開微笑。一如夢裡記憶裡的,笑容。像是惡夢的夢境,只不過是重現那一晚的記憶罷了。橋爪拉起掛在手肘處的衣物,坐起。
「作了惡夢?」
「……不記得了。」
不記得或者不願意記得,其實是同義辭;那晚過後不論是西協還是他,沒有人再提起過那晚的對話,以及西協探出的可能。那晚成為禁忌的過去,被沉默封印起來。他們假意沒有經歷過那晚,可是不安卻逐漸擴大。
擴大到,幾乎就要吞噬掉兩人的程度。
當橋爪發現自己的身體從後被攬抱住時,是正準備下床收拾殘局,和準備為西協擦拭用的水盆之際。
「等一下吧。」
這樣說的西協沒有放手的意思,只好順著他意的橋爪順勢坐回西協懷裡,順便望眼電子時鐘,快要踏入兩日交接點的時間落在他眼底,等同倒數又邁近了,一日。但是橋爪來不及想些什麼,西協就已經側著頭,沉沉靠上在橋爪的後頸附近。
「西協?」
「我想聽,你身體裡的聲音。」
心跳的聲響,活著的聲響,不安隱藏在其內的聲響。只要橋爪一開口,那嗓音就在西協耳廓貼著的身軀深處伴隨著回音,遠遠地從下方深處的黑暗中,朝著西協逼近上來。
「……巽。」
「噓。」
這時話語是多餘的存在,儘管橋爪難得地,在清醒時呼喊了自己的名字。話語是多餘的危險的存在,西協以伸出的手慢慢覆蓋上橋爪的唇,示意他不要開口,手掌在達到效果後緩慢撫摸著往上攀升,先是還帶著些許汗濕的鼻翼,最後是。
眼。
眼前的睫毛細細,顫抖頻率像是手指輕微地,有些猶疑的緩慢伸出時的,顫動頻率。橋爪在西協的手掌覆蓋上來同時,闔上眼。
「我很自私啊,紫乃;我的自私程度就和你的不安,是一樣的程度。」
「……自私?」
「假如,假如是最壞的可能,我也無法放開你。這就是我之所以不安的原因,也是我的自私。」
室內其實非常安靜,非常寂靜;但是西協耳裡卻充滿著混亂的聲響,那不只是橋爪的身體的聲,還有自己的痛苦的話語的回音。可是雜嘈的聲並沒有持續太久,西協意識到時,橋爪的心跳聲已經遠離了稀薄而去,只剩得殘響虛幻。
取而代之的是轉為正面的擁抱,橋爪的手抓握住西協的手腕,緊地。
「……紫乃?」
有溼熱的液體,落在西協的鎖骨附近,滑下。
※ ※ ※ ※
他數著,自己的呼吸次數。偶爾開啟的門可以洩漏,走道上窸窣的人語。像是不安的聲響,刺耳的,不規則的。相較之下,室內卻非常安靜。
應該有幾人?委員會的代表,石川和石川的大狗,其他醫生助手。還有。
還有正將清潔過後所以帶著冰冷溫度的手指,放上自己太陽穴位置的繃帶上的,醫生。
『不安對我來說,就是伴隨著愛情而存在的。因為你在乎那個對象,把那個對象看著極為重要,所以才會擔心不是嗎?』
廚房的王者說著難得的話題,或許這是他對待傷患以及特別給西協的同情心。對於出乎意料的詳細回答,西協也不排斥或者打斷。
『那和信賴是不矛盾的存在,因為方向並不一樣。』
不安的聲響持續都在,一回神就已經,近在自己的耳邊。是正站在自己一側的橋爪的呼吸,心跳,不安。坐著的西協略略低垂著頸,方便橋爪為自己解開厚重層層的繃帶。隨著束縛感逐漸離去,不安的聲響在他心底迴蕩得更加巨大,更加吵雜刺耳──但那不是橋爪的不安。
那是他自己的不安。
無論他如何假裝不在意,如何偽裝心態或心思,但是那層不安卻是真實地存在著。沒有誰能聽到他心底已然像是噪音轟然的聲響,他所處的房間還是安靜地像是沒有其他人存在一樣。
「……西協?」
「是。」
橋爪的聲調比平常高了一些,那是因為緊張,他明白橋爪的緊張是因為接下來的事情。
「等到你覺得可以時,請慢慢睜開眼。」
他試著轉動了一下眼球,沒有什麼感覺,痛楚或者其他任何感覺都沒有。不過其實這不是他第一次嘗試轉動眼球了,所以這並不是重點。
眼前漸漸,有了久違的一點,亮度。亮光明朗時,他聽到自己耳內屬於身體深處的聲音,漸次,減弱消退。
※ ※ ※ ※
「真可惜。」
臉上鬍渣比記憶中似乎更茂盛的內藤扥著腮幫子,一副掃興的尖酸嘴臉。
「我本來很期待能看看西協這小子穿圍裙做飯菜的模樣的。」
「重點是。」
坐得端正,和眼前內藤天壤之別似的西協正笑著,瞇起一些的眼尾有著幾乎就要見不著的,深褐條紋。
「廚房這裡應該沒有您腦中那種圍裙才是。」
「你去跟咖啡廳那邊的女服務生借一條就有了。」
「停。」
乾脆地以手上的資料夾橫入兩人之間,穿著白袍的橋爪確定兩人注意到自己,這才以眼神示意西協該準備了。
「請傷患注意自己還在休養期間,而且等等還要點藥水,不要又故意不來。」
「好、好。」
端著餐盤起身的西協起身,對於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還不知所措似的橋爪丟來一抹挖苦的微笑。
「既然在這裡遇到了,就現在過去點藥水吧。」
那段不安混亂時期,像是過去的惡夢一樣,只殘留下眼角的傷痕和,被要求要持續一段時日的藥物治療。
還有別的,還有別的。
踏進自己醫務室的橋爪意外地發現,在餐廳宣告過要過來點藥水的西協卻不見蹤影,空蕩的診療椅維持他離開時的角度和位置。覺得自己大概又被擺了一道的橋爪無可奈何地嘆氣,可歎氣的餘韻尚未消失完全,耳邊傳來不屬於自己的溫暖突兀。
「以為我溜走了?」
瞬間驚嚇而僵硬了身子的橋爪被惡作劇的西協摟入懷裡,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而轉過要發飆指責什麼的橋爪眼前,出現了西協的笑臉;方才在自己耳邊的溫暖轉而在自己的唇前。
和那股溫暖一樣,淺淺的柔軟的吻。
「……請在那裡坐一下,我去準備藥水。」
好不容易讓臉上的赭色消退一些的橋爪強迫自己恢復冷靜,要西協坐在病人專用椅上等待就轉身在一旁櫃子裡拿取藥瓶和必要的器具。詭計得逞的西協並不打算繼續干擾醫生作業,他安分地坐在那張椅上。地處稍微偏離中央位置的醫務室其實很安靜,但還是有些微,聲響。
除去那些偶爾的聲響和空調聲外,有什麼規律的頻率和回音,重疊地,依稀地,漸次在西協耳裡清晰起來;閉上眼的他仔細聆聽,仔細的程度就像他尚未拆除繃帶之前的仔細。那時候的他幾乎可以聽見,聲響的細節差異,像是那台小小的收音機以毫米轉動齒輪時,所接收到的訊號和雜音強弱之間的差異程度。或許只是錯覺,現在的他無論如何仔細如何注意,都已經無法回到那時的靈敏程度。
不過,那沒有關係。無論是錯覺或者只是心理作用都沒有關係。至少他還聽得見,自己的心跳和橋爪的,呼吸聲。
「想到什麼了?」
準備好藥水的橋爪疑惑的發問聲,從他坐著的椅旁而來,大概是查覺他的表情跟平常不太相同;嘴角更加上揚的西協搖頭,伸手。
握住橋爪的手。
「沒什麼。」
「是嗎?」
對於西協的舉動感覺到困惑的橋爪並不特別想甩開西協的手,偶爾偷閒一下沒有關係吧?橋爪在心底向隊長道歉,任由始終閉著眼的西協握著自己的手。此時是自己最安心的時刻。
不安不會消失。
不安聲響一直都在,還有什麼確實地,在那之後存在在兩人之間;說過的話語並沒有隨著那也許的可能沒被實現而消失,而是以另一種姿態,默契,蘊含在兩人之間──就和隨著答案揭曉後又隱藏下去在,身體深處的黑暗裡的,不安一般。
成為更深的,羈絆。
橋爪也稍微地,加重了,手上被束縛住的反握。自己的心跳聲似乎陡然巨大起來,在心底回蕩著。
在這一切聲響趨於完全的平靜那日來臨前,沒有誰會打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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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就是,完全的爆炸。
岸谷那邊的重新改了好幾次,對於不常去揣摩的角色果然在寫起來就會不太順,腦中無法順利地出現該如何反應該如何說話用詞遣字諸如此類,算是一次新的體會吧(苦笑
因為想表達的東西不是很順利能成形,所以花了比預想還要多的時間和篇幅,很抱歉,中途歷經了很多事情,搬家等等,心境還差點拉不回來,真是危險XD──最危險的應該是差點要寫成悲劇吧XDD
不過雖然標題像是悲劇,但是一開始就沒打算寫成悲劇,這篇考慮一段時間後也決定不讓劇中的誰來解釋『殘響』的意義,找不到適合的人呢(笑),隊長是樂觀的,岸谷是寡言的,秘密主義者的西協和想法都放在心底的橋爪,話語更少
我有試著去暗示了一些什麼,能理解的話非常感謝,無法理解也沒有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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