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灯的冷徹】 有鬼能使神獸這樣那樣/白鬼
- 2014/04/26 Sat|
- [鬼灯的冷徹] 不入地獄,焉得鬼灯/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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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涉到鬼徹單行本第11集內容。
*是〈酒後亂……〉的後續
*輕鬆向
*收錄在《不入地獄,焉得鬼灯》一書中。
時代輾轉,在這個耶穌和佛陀會一起相約出門的年代,如何傳統的地獄也總要隨著時代轉變,與時俱進。
「所以,妳想增加特殊從業員?」
手中正就著藥缽磨製藥粉的白衣藥師,臉上堆滿洋溢幸福的笑臉,那笑開的程度,讓人懷疑他是否還有在注意手上工作。
本來嘛,身為一個男人,尤其是好色的男人,這裡滿街美女就足以讓他心情好到不行,更不用說這裡數一數二的美人之一──阿香小姐,來找自己傾訴煩惱。
當然,阿香會來找他,也許是因為這白衣藥師的藥箱上,就立著「煩惱諮商」的旗子,不過不會有人在意這點的,尤其藥師本人。
被白衣藥師反問的阿香略為偏著頭,水藍色澤的髮綹波浪狀地晃蕩垂落,散發出隱約幽香──是沒聞過的香氣,偷偷用力嗅聞的藥師維持表面無害笑顏,內心正在思考這是哪種牌子的香氣,感覺很適合買來進貢給正在追求的哪位姑娘來著──
「確實想增加新的人員和角色,現世的慾望也越來越多樣,想來請白澤先生協助,因為……白澤先生應該是這方面的佼佼者。」
「小香香需要的話,白澤隨傳隨到~」
灌迷湯這招,古今中外皆好用,更遑論美人灌的迷湯效果加倍。看白澤不疑有他、迅速點頭答應,阿香綻放笑顏的眉眼間,隱約有另一種不懷好意的意味存在。
※
桃源鄉平時最熱鬧的所在之一,約莫是神獸白澤所開設的藥鋪,有偶爾上門的客人和進進出出蹦蹦跳跳的兔子們。不過今兒是公休日,兔子們大半放假出門去了,就連平日在店裡幫忙的學徒都不見身影,安靜地很。
「剛好我讓桃太郎休假去了,這裡可以吧?」
因為阿香說要找個可以坐下來好好談、且能避免隔牆有耳的地方,白澤自然是先想到自己的地盤。當然,他會選擇這裡,不能說內心沒有任何一點期待──說是有關眾合地獄的事情,又是想找個沒有其他人能偷聽的所在──這簡直就是什麼立flag的前奏!
白澤偷偷在心中感謝自己,幸好昨天臨時準了桃太郎的事假。
只是桃太郎要請事假這回事,本來讓白澤感到些許不可思議;畢竟桃太郎來當學徒這麼久,除了上回去鬼島,可從來沒說過要請事假。不過反正是藥鋪公休日,又沒甚麼緊急的事項要進行,白澤就同意了。
雖然桃太郎臉上表情有點奇妙,但白澤並沒有想太多,因為他知道:男人總有許多得去處理又不能一一說出口的事情。
對於白澤提議要到自己的地盤,阿香馬上同意,也不因孤男寡女要共處一室而感到尷尬。能在眾合地獄工作這麼多年,工作經驗加上對白澤的認識,她不擔心會發生麼事情,反而對於計劃順利而感到更加開心。
「這裡很好啊。」
笑著應和白澤,阿香絲毫不浪費時間,將手上的包袱擱到桌案,發出沉沉聲響。這聲響讓跟著阿香傻笑的白澤笑容,稍微停凝住,那聲響聽起來可不輕,隱約還有金屬物輕輕碰撞彼此的清脆音。
「小香香……你帶了這麼多東西?」
「是的,都是有需要的喔。」
將包袱解開大致攤開後,阿香就忙著把東西取出放好;只消掃過眼前擺放出來的物品陣仗,白澤不用察覺阿香美麗笑容背後的惡意,也差不多輕易地猜測到,對方安的是何居心。
「最近這種亡者變多了,讓我們很傷腦筋哪。」
將剛剛發出碰撞聲響的各色髮簪,一一仔細放置在經過搭配色調過的和服布料上,繼續張羅各色女性用品的阿香,不知是故意,還是真沒注意已經全然僵掉的白澤,繼續解說「接下來的任務」:
「說是不喜歡真正的女性,反而喜歡的是什麼……『偽娘』來著,就是要男性裝扮成女性,讓亡者引誘部門吃了不少苦頭。」
「這、這個我也略有耳聞,所以,是要由我來鑑定扮相?」
心中勉強還存有一絲希望的白澤,用稍微顫抖的音調發問,卻換來阿香緩慢又堅定的否認。
「我沒有先跟白澤先生提過嗎?唉呀那還真是疏忽。」
手上拿起一件粉色裡衣,阿香和著腰帶上兩頭蛇一齊轉頭,以發現獵物般閃亮的眼神,看向退縮至牆前的白澤。
「當然是請白澤先生試看看是否可行囉。」
「有比我更適合的吧?像其他男獄卒──」
「你認為他們扮起來能看嗎?」
這直白回問,讓白澤冷靜思考三秒鐘,然後臉色難看地否決自己提議的搖頭。他見過的多數男獄卒都太粗獷了,反而會變成另一種特殊行業,他甚至後悔自己剛才幹嘛去想像那幅光景。
「不然還有義經公──」
「義經公有更重要的工作。」
──我也有很重要的工作啊!
想如此吶喊的白澤突然察覺到不對。從方才那句「你認為他們扮起來能看嗎?」到現在這句,回答自己的聲音不像阿香小姐嗓音,而是更耳熟、更低沉、更能讓他火氣冒上來的聲音,而且是從門口傳來的……
和轉頭看過來的白澤四目相對一秒、不知何時進門的黑衣的鬼,在白澤扯開喉嚨想要爆出甚麼話語前一刻,就將手上鐵棒以準確角度飛射出手;多刺的鐵棒以毀滅性的物理力量,直挺挺沒入白澤頭上約幾公釐處,這一擲,讓牆面裂出凹陷和龜裂,還順便滾落幾塊小碎石,掉在白澤的臉上。
後者被這一嚇,原本就要脫口而出的罵人語句全部自動消音,化作微薄的問句:
「……都是你這傢伙想的整人把戲吧?」
「錯。」
剛做完熱身運動的鬼灯,輕輕拍掉手上的灰塵,從袖袋中掏出一本冊子,以一點都不喘的聲調,穩定念著冊子上的紀載:
「這主意是由阿香小姐代表眾合地獄提議,並經過會議表決,以進行實驗方式來確認其可行性……不過找你來做實驗,是我建議的。」
「還是跟你這惡毒傢伙有關啊!」
「好了、好了。」
完全被兩人遺忘的阿香,連忙出聲緩頰,控制場面:「我也覺得找白澤先生是最好的選擇,白澤先生很懂女人不是嗎?」
阿香果然是在眾合待上好幾年的老手,只消一句話,就讓白澤馬上重拾神獸雄風。方才臉色發青、外加冒出滿臉直線及冷汗的白澤,恢復冷靜的笑臉如昔,還以神速回到阿香跟前,握住因這迅速而略為驚嚇到的阿香雙手,順便送上充滿愛心的眼神。
「既然小香香都這麼說了,我白澤一定會努力幫小香香,絕對不是為了幫那隻混帳惡鬼。」
「既然和平呆子都這麼說了,我會更全力以赴。」
更加深沉、彷彿從地獄深處傳來的不祥聲調,自白澤耳後冒出;在白澤還沒來得及決定要轉身還是逃跑時,站在他身後的鬼灯已經用兩隻手,搭配重力加速度的狠勁,沉沉壓上白澤兩邊肩頭,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足現其使力之猛。
「不用客氣,就讓我來扒掉這色鬼的衣服。」
「等等你這麼用力是要連我的皮都撕掉啊──」
痛徹心扉的慘叫聲只持續一瞬,就被衣物撕裂的聲響給蓋過,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今日桃源鄉仍舊如同以往,維持著鳥語花香、天堂仙境般的寧靜祥和。
※
大抵上,女子都是喜愛裝扮的,無論是妝點自己或是裝扮他者。
這點只要看看從開始幫忙換裝就神采奕奕的阿香,就可明白一二。方才使用血腥手段「協助」過、現在被阿香「強烈希望」先休息的鬼灯,一邊翻著神獸的藥材書籍,一邊看著阿香把「志願者」安全隔離到旁邊的小房間內,在兩處忙進忙出,一下子挑選衣物花樣、一下子抱著瓶瓶罐罐,卻還是非常愉快地模樣。
「每次看到,還是深感佩服。」
「嗯?鬼灯先生是指甚麼?」
被不明所以突然冒出的話語中斷作業的阿香,停下腳步看向出聲的鬼灯,她發現鬼灯正指著自己手上形形色色的化妝用品,隨即明白他意所指似地微笑。
「雖然複雜,不過化妝很有趣,而且能帶來魔力和自信。」
「人界最初的化妝確實帶有彰顯魔力的意味,有的人化妝前後像是換個人的手法,更像是施了法術。」
「所以才更有趣哪。」
心情絕佳的阿香狀況也絕佳。雖然一開始只是個構想,但既然鬼灯也同意實驗,因此為了這天,她早就徹底研究過男子如何裝扮成女孩。書也買了影片也看過,現在能將理論轉化成實務,而且素材還不壞,已經可以預想成果會有多成功的她正想加快速度,好儘快讓鬼灯瞧瞧和評估,卻發現後者正低頭確認時刻。
雖然桃源鄉公休,可閻魔廳還是有工作的。本來就估量過所需時間,但也許是自己在抓開白澤衣服時,弄傷的地方需要先上藥,所以耽擱到──儘管如此,鬼灯並不在意自己抓傷白澤這點;反正是這麼長壽的神獸,一點小傷總不是甚麼嚴重的事。
一想到白澤巴著阿香的景象,不知為何,心底就有一股源源不絕的怒氣衝上來。雖然平常見到那張笑嘻嘻的臉,鬼灯就會感覺不爽快,可最近撞見白澤和女性和樂融融或太過親暱的畫面時,總覺得不爽快的程度上升了好幾倍。以方才的狀況來說,他還有點後悔出手太輕,在抓住白澤肩膀時,應該更用力一點才是,最好是痛到讓他安分些。
──安分些?
本來以為方才如此暴怒的原因是阿香,縱使兩人之間並沒有甚麼男女之間的感情存在,但至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況且他也很欣賞阿香特別的性格。可是如果這麼想來,就表示原因並非阿香……對於自己得出這樣的結論,鬼灯感到些微不解。
不過現在並沒有足夠到可以讓他好好釐清思緒的時間。按照行程來說,該回去監督那愛偷懶的上司繼續工作才是。
「我得先回去了。」
「看來拖延到一些時間。」阿香讓用具給腰上的蛇叼去,空出手來掏出懷錶確認時間:「這邊完成的話,我再請你過來?」
「也不用這麼麻煩,我會請桃太郎帶公用相機過來拍照,下次會議用。」
「拍照啊……」
光是要哄明知上鉤的白澤繼續,加上鬼灯這外在因素,就已經夠耗費心思;這下還要拍照存證,怎麼想都覺得白澤不可能輕易答應,但現在才收手也不很甘心……阿香不太肯定地微微皺眉苦笑:
「我知道了。」
※
「那傢伙先走了?」
托著腮幫子、語氣中帶著些微不滿的白澤,雖然笑容依舊,可太陽穴旁隱約可見的怒氣青筋說明了他的心情。面對明顯知道答案的白澤,阿香自然沒有說謊的必要,尷尬地陪笑點頭。
儘管因為阿香的緣故勉強答應繼續,也多少帶有想讓那傢伙啞口無言的賭氣成分;沒想到那傢伙說走就走,這下不就完全被玩在手掌心了嗎?
──這可不成。
老實說,方才看到鬼灯出現時,與其說內心驚恐,不如說參雜了一點點,高興的成分在其中。
連白澤也可以察覺到,從「那晚」之後,鬼灯並不像以往這麼常來找他。縱使閻魔殿的工作確實相當忙碌,但就連拿藥材甚麼的,也偶爾託付給其他鬼卒來幫忙取貨,不然就是請桃太郎幫忙送過去。
就算真難得碰上面了,也往往像剛才一樣,不是甚麼能聊私下話題的場面;更不用提那惡鬼對待自己的手段越來越火力強大,彷彿充滿怒氣。
話說回來,到底自己是哪裡讓那傢伙這麼不滿哪……?只是因為被我吻了嗎?
但這次都被玩到這田地了,不扳回一城怎麼行。
不清楚自己最大問題在哪的神獸,乖乖地一邊閉目讓阿香繼續塗抹,一邊默默賭上他身為全知神獸的尊嚴,和肩上的皮肉痛,努力思考要怎麼玩到鬼灯。看著偶爾煩惱到皺起眉頭的白澤,阿香彷彿看透他的煩惱地,露出了然於心的神情。
「等等完成後,白澤先生想要找誰實驗嗎?」
結束最後妝點的阿香隨口丟出問句,像是恰到好處的提點詞,讓白澤卡住的全能神獸腦袋活動起來;想到好點子的白澤發出和全身上下裝扮全然不搭的詭異低沉笑聲,外加不知哪來的復仇火焰熊熊燃燒。
「對啊、還有實驗這名目!」
清潔雙手和整理物品的阿香,看向沉浸在喜悅中的白澤,雖不清楚他想出了甚麼好點子,不過總覺得可以猜到大概內容和預想結局如何。儘管如此,阿香並不擔心神獸的人身安全,她偷偷竊喜──可以省去拍照這回事。
※
「哎──唷──喂呀──」
嘹亮的伸展嘆息聲,從閻魔殿裡傳了出來。
被半威脅半強押著趕工審判了大半天,總算告一段落,舒展筋骨的閻魔大王軟趴趴地趴在審判台上。他看著自己的輔佐官還忙著做收尾的整理和分發工作,深感佩服又心境複雜地嘆了口大氣。
「大王怎麼了嗎?」
接二連三的抒解氣息,讓還在工作中的輔佐官轉頭,冰冷眼神充滿殺意地投射向大王:「別在審判台上一副懶洋洋模樣。」
「你啊,工作時認真是很好,但是其他時候就別這麼硬梆梆嘛~」
換另一邊臉頰貼上冰涼石座,閻魔大王更加癱軟:「這樣結不了婚喔。」
「喀。」
非人體能發出的聲響堅硬,從鬼灯蓄勢待發的拳頭裡冒出,附加一縷輕煙溫熱。
「上次廢王和篁幹的好事,我好像還沒算帳──」「唉呀這不是阿香嗎?」
查覺自己又踩到地雷,閻魔王趕緊眉開眼笑地招呼剛踏進殿上來的女子,也是為了轉移鬼灯注意力,以免又要遭殃;阿香常代表眾合地獄來向鬼灯報告,自然也常和閻魔大王打上照面,自然是熟稔的。
順著大王視線看將過去,鬼灯也注意到笑容不太自然的阿香,和她身旁似乎非常害羞的另一名長髮女子。女子始終低垂著臉,讓髮綹遮蓋住臉頰兩旁,亦步亦趨地緊緊跟著阿香移動。
「剛才的工作結束了?」
「嗯,很順利。不過相機似乎被我和那些東西一起放回房間裡,晚些再拿來給你。白澤大人還是火氣很大哪。」
「不用理他。」
努力壓抑嘴角別太抽蓄,阿香也不大敢正眼看向鬼灯──畢竟後者的直覺和判斷力有多強,她當然明白。
「對了這位……」
阿香拉拉始終緊緊躲在自己身旁、狀似害羞怕生的女子,要她站出來一些:「說是想來應徵獄卒工作,我就一起帶她過來。」
「……喔。」
打從方才開始,鬼灯就不曾注意到阿香的不自然之處,因為他一直盯著那名女子,就現代來說過於黑長直的髮和內斂文靜的態度,卻有種讓他無法移開視線的特殊氛圍。
這特殊狀況連遠遠的閻魔大王也察覺到,不怕少一顆腎的他,露出喜出望外、又像是看到甚麼千年難得一見景象的誇張神情,激動到站了起來。
終於……閻魔大王在內心感謝地大喊著,這陣子他老想著,如果暴力輔佐官能結婚,維持能幹的工作能力又變得圓滑的話,他一定能更快樂輕鬆地工作……難道他的夢想終於要成真了嗎?
急著想看清楚女子長相和現況發展的閻魔大王,一個疏忽就從高台上摔將下來,這一摔讓其他鬼卒和阿香大吃一驚,七嘴八舌地前往幫忙扶起大王;不過這等騷亂卻無法讓鬼灯移開視線,就連那名女子也始終維持著低頭模樣,彷彿兩人之間被強大的粉紅結界包圍,隔絕掉外界紛擾。
「履歷表呢?」
終於開口的鬼灯並沒有問其他私密問題,而是很正常地詢問此種狀態下,該有的物品;這「正常的表現」讓從剛才就感到緊張萬分、甚至開始後悔的白澤,略略鬆一口氣。
──我在擔心什麼,明明小香香和桃太郎都掛保證是完美偽裝了。
先不說被鬼灯教唆的幫助犯桃太郎,要算帳也是之後的事;這身裝扮連白澤自己也很滿意,鏡中見到的成果,根本是會被他自己搭訕的等級;鬼尖耳和鬼角也用假髮巧妙地遮掩不自然的接縫處,身高問題則是假裝個性害羞低頭縮肩──白澤認為只需要擔心偷笑這件事──畢竟每每思及等他迷到鬼灯後,就狠狠拆穿、讓對方難堪的場面,他就會忍俊不住。
越想越有自信的白澤,決定仰抬起頭,打算和鬼灯來個正面對決。但此一舉動似乎伴隨著什麼東西掉落在地的,細微聲響。
感覺頂上假髮似乎瞬間變輕許多,覺得應該只是角度關係的白澤並不在意──他忙著用他自認最溫柔婉約的方式,朝著輔佐官大人拋出微笑──可白澤沒有注意到後方的眾人,已經一個個僵硬石化。
閻魔大王臉上的直線比起剛摔下來時,增加得更多條;他危顫的手指慢慢指向那名「女子」,還有落在「她」身旁的黑色物體,尋求答案地看向阿香,得到阿香一個默認的乾笑。
依舊對於假髮掉落渾然無所覺的白澤,只覺得眼前鬼灯的表情並不如他預期中的柔和,而是和平常一樣冷硬──不過這傢伙就是這種面癱,在內心譏笑鬼灯的白澤,將早就準備好的假履歷表交到鬼灯手上,卻沒想到自己的手被鬼灯溫柔卻堅定地反握住,不給抽回。
從來沒有被鬼灯這麼溫柔對待過的白澤,突然覺得有股奇妙的熱度,從兩人手掌交疊處蔓延過來,延燒到他的臉頰上頭。
──這、這進展,也太快了?
先不論自己怎麼會覺得怪怪的,白澤偷瞄了眼握住自己手掌的輔佐官,後者依舊是和平常一般的硬梆梆表情,稍微開啟的脣似乎正要說什麼。滿心期待的白澤正要洗耳恭聽,被輕握住的手突然轉變成劇痛,鬼灯的神情也在瞬間轉變成厲鬼,猙獰地喊出三個字。
「巴魯斯──!」
像是伴隨這句偉大的神祕咒語,強大白色氣旋瞬間凌厲地朝白澤撲將過來,在神獸意識到發生什麼事的同時,氣流已經如刀刃一般,將他身上所有衣物和偽裝全數碎裂席捲而去。
※
已經數日不曾開門營業的藥鋪,在一片祥和的桃源鄉中,兀自陰沉地像是荒廢已久的廢墟。看著那座籠罩著不祥烏雲的平房,來訪者本就緊皺的眉間,更顯險峻地下刻幾度。
敲門聲響細微到彷若蚊蟲飛舞的程度,鑽入趴在桌上的白色背影耳中,自然無法撼動那人的任何一根手指。
敲門聲固執地持續幾下,然後又趨於平靜──也只不過平靜一秒不到的光景,下一瞬間,木門就被來者踹裂成飛舞的木屑,迎著揚起的大量塵埃和日光飄進屋內,形成遠看還頗美妙的景色。
被這激烈破門法給嚇醒的白衣藥師,呆愣坐在原地,看到墨黑身影出現在光束中,雖然這場面唯美,可來者臉上的神情可媲美仁王般猙獰威嚴。
「……是打算休息多久?不知道有很多人工作到沒時間放假嗎?」
「明明造成這一切的元兇──」「我可沒讓你妨害風化到下地獄的程度。」
「害我全裸的傢伙不、正、是、你嗎!」
要不是阿香借給他一件外衣,他以後壓根沒臉可露。如果這是激將法,那可非常成功;至少現在白澤覺得自己那日跟著衣物一起碎裂爆去的三魂六魄,幾乎都回到身上來了,還充滿想和眼前這始作俑者打上一架的氣力。
相較於白澤充滿活力,鬼灯卻收下了氣焰。
「桃太郎很擔心。」
出乎意料的口吻轉為平和,好像剛才的嘲諷僅是假象,讓原本正在氣頭上的白澤頓時語塞;本來想抱怨和咒罵的話語,全數都像是之前數日他灌下的酒一樣──煙消雲散不見蹤影。
沒有怒氣撐腰的他,對於自己狼狽模樣突然感到些許害躁。如果是其他人就罷了,但眼前的鬼,和現下四周橫豎堆放著數量可觀的酒甕酒瓶,飄散醞釀的氣息,讓他憶起熟悉的記憶。
假意相當不爽快的白澤,刻意別開眼,避開鬼灯的視線。
「什麼嘛,那傢伙不是很開心地去當你的小囉囉去了?」
「來了沒錯,可是礙眼。」
將白澤面前的瓶子雜物一把掃開,好把手上的食物放下,鬼灯眉頭又難以控制地皺起來:
「阿香交代的,我不想看到一隻長老神獸最後的死因,竟然是餓死的。」
「欸。」
正要收回的手腕被倏地抓住,並不到吃疼的程度,而是一種帶有特定意圖的熱度。儘管同樣非人,可神獸還是帶有體溫這點,鬼灯是知道的。
雖然出手了,但白澤卻還不清楚自己怎麼會伸出手,等他意識到時,就已經握住鬼灯──本來以為自己又會被摔出去還是斷掌來著,不過對方繼續讓他意外──沒有重傷害沒有反咬,似乎同樣也在等待白澤的下一步。
非常安靜,屋裡其他兔子也同樣安靜,屋外等待鬼灯回報狀況的阿香和桃太郎,也屏氣凝神到幾乎要停止心跳的程度──假如他們有心跳的話。
這幾天幾乎只喝酒的白澤,在這種局面下,開始有些後悔喝太多了;酒精的催化挑在此時又開始升溫,他甚至覺得自己一開口,都帶著濃厚酒氣。不過想成是藉酒壯膽也好,反正此時此刻可以稱得上天時地利,白澤心一橫,決定把難得一見的膽子都賭在這裏。
「我都這麼辛苦配合你的實驗,不給點報酬嗎?」
低頭的鬼灯沒有回應。先前為了去人間考察而修剪的短髮,有著白澤還不大習慣的姿態,落在白皙肌膚旁,形成掩藏大半眼神的影。面對氛圍和反應皆不同於以往認知的鬼灯,開始動搖冒出冷汗的白澤,覺得自己像是被蛇盯上的獵物,陰影卻往自己眼前落近了些。
以為自己要被揍了、還是要被殺掉的白澤,後悔怎麼會提出那要求也來不及了,只得驚恐地緊閉眼、蜷曲起身子時──
不熟悉的觸感,甚至帶有遲疑的顫抖些許,點上白澤眼旁。
一切發生的極為短暫。
在白澤意識到那觸感是什麼、驚訝張眼時,黑衣的鬼已經站在靠近門口之處。衣背上的鬼灯圖案映在白澤眼底,襯著陽光,有那麼一瞬像是冰冷的火焰。
「等會我就叫桃太郎回來,藥鋪不開門營業,很多人會很困擾。」
腦袋總算完全恢復運作的白澤,還想要叫住鬼灯,卻已經來不及了;他看著黑衣的背影離去的門口,呆愣好一會兒,然後終於難以控制地,抖笑起來。這笑意一直持續到表情依舊奇妙的桃太郎都踏回藥鋪了,還是止都止不住。
──直到桃太郎從白澤背後,取下那張被「某人」貼上的神獸裸照,白澤才終於徹底冷靜下來。
也許附帶幾句,永遠不敢讓鬼灯聽見的咒罵語句。
※
「這實驗,算是失敗了吧。」
前來確認先前引起小騷動的計畫審核結果,阿香看著鬼灯在文件上蓋印規定的官印,感到可惜地嘆了口氣。
「真是白忙一場。」
「倒也不至於。」
鬼灯取出同個資料夾中的另一份資料:
「『巴魯斯』的制裁效果還不錯,很適合眾合使用。」
──這種會毀滅童年的吉O力道具,只有鬼灯大人會喜歡吧?
阿香將本來瞬間就要脫口而出的吐槽話語,努力地吞回成心中的OS,順便轉移話題;雖說鬼灯對女性比較沒那麼嚴苛,阿香還是認為別亂挖地雷。
「白澤先生又恢復來眾合賣藥了,看起來精神還不錯。聽他說今天也要過來。」
「那條神獸少數的優點就是命大。」
頭也沒抬的鬼灯,只冷冷地給予回應,不過都熟識這麼久的阿香,可以從語調中的細微變化,聽得出來鬼灯的心情不錯。雖然還想問關於那天,鬼灯進了藥鋪後究竟做了甚麼,可以讓白澤笑成那樣──但是從現在這極為細小的轉變,阿香覺得似乎也不用問這麼仔細。
看著取回計畫書離去的阿香背影,鬼灯略偏著首,取出懷錶確認目前時辰。
──時間還夠。
鬼灯拿起阿香漏取的「巴魯斯懲罰計畫書」起身──不清楚是他漏給了,還是阿香刻意遺忘──總之今天還是得去眾合地獄一趟,希望別又碰到那頭呆子神獸。真碰到的話,一定要連本帶利追討上次讓他不得不跑一趟桃源鄉的代價。
每次憶起那日的事,總覺得熟悉的騷動,從心底極深處,又再度醞釀騷亂。怎麼想都是白澤害的,已經決定好今日要怎麼料理神獸的鬼灯,帶著幾乎無人能察覺的,略略上揚的脣角,踏上出發的方向。
當然,在那之後眾合地獄又再次的喧嘩和騷動,以及倒楣的神獸下場如何,已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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