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D】 殘響.補遺壹/岸池
- 2012/08/14 Tue|
- [GD] 殘響/西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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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廚房未曾關閉,留著一小盞燈的光線成為,一種指標,溫暖。剛結束輪值的那人在門口停下腳步,燈光的邊緣通道的盡頭,有那人熟悉的,以潔白廚師服裝裹住的,厚實寬大背脊。那樣的背影在沉默朦朧光線裡有,未成形的什麼話語。
即使他無法確實讀出背影中蘊藏著的思緒,但他能知道,以周圍的氛圍,以已知的意外,判讀出模糊的話語和情緒約莫,是什麼。
「執勤結束了?」
背影在自己不知該如何開口時已然側身,朝著他一笑,那笑容和平日的溫柔並無兩樣,不過深褐膚色讓光線和衣著色澤襯托地更加晦澀深沉,增添了,一層灰暗──那並不只因為那些緣故,池上知道。
──是因為那件太突如其來的意外,以及受傷的人。
不過池上並不忌妒,也無法忌妒。他明白自己內心也牽掛著受傷的那人──他所崇拜的西協。西協和眼前的,自己的戀人認識更久遠了,所以他很明白,他很清楚那種,無論如何都有一部分無法振作起來的心情,是因為怎樣的因素。現在的他能作的,除了好好做好份內的工作,幫忙協助還不很上手的新進隊員外,就是不讓眼前的人多費一部分心思,擔心自己。
走進微薄光線中的池上微笑,柔和的笑顏和自己伸出的手所包含的情緒,是同等的柔軟,按上偉厚肩上。
「嗯。」
微笑讓深褐膚色的男子了解了,眼前的自己的戀人,明白到如何的程度。岸谷重疊地,以全然覆蓋住池上的手,人的肉體一如過去累積的既知觸感一樣,溫暖,柔軟,彷彿脆弱不堪一擊。那些自然是錯覺。岸谷知曉能進到外警隊的一定都有必要的程度要求,那是工作需要,也是一種必然的自保。
那是,危險如影隨形的,工作。這環境在如何吸引人,隊長如何讓他信服,誰都無法否認這是高危險性的工作。只有對於彼此的相信以及信賴能稍微,均衡一下就要失去平衡的,不安。池上也很清楚,過度保護的岸谷是因為同樣濃厚同等份量的愛,才會如此。
「狀況如何?」
「跟平常一樣。」
幾乎每日碰到面都會上演一次的問答,像是儀式,也是確認彼此狀況的隱性刺探。岸谷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當他想隱藏時他可以好好地將那層波動隱匿起來,但是就另一層面來說,卻也是一種易懂,一些細微的變化成為像是只屬於特定幾人之間的暗語,當特定的什麼呈現出來,就是暗示著岸谷的情緒如何。池上自然也是足以左右這種變化的少數人之一。
「不會有事的。」
是說給誰聽的話語?池上並不是很肯定自己是在告訴自己,還是安撫應該比自己更加能控制情緒的岸谷,不過無論是誰都需要這句話,期許,安慰,希望。岸谷握緊自己掌心中的,戀人的手。
※ ※ ※ ※
『我一度以為你會離開。』
那是還沒戒煙的西協在取下菸身時,開口說出的話語,沒頭沒尾,不過頂樓只有他和岸谷,岸谷知道那自然是對他而說的。他們總待在頂樓,菸味消失的快,話語也能隨著急嘯的風聲湮沒消逝的快。
他沒有馬上回答,讓西協說出這句話的遠因浮現在他腦中,白皙嬌小的男子──其實只是普通的日本男孩罷了,身高也不是特別矮,可是這一切和岸谷自身比較起來卻成了過度的蒼白和嬌小的錯覺。
還有,像是還沒長大的孩子似的挑嘴行為,以及青澀的新進隊員印象,都是促成這些印象的主因。
可是,都是錯覺。都是自己替那個新隊員所安上的,印象罷了。對方是怎樣的,實際上是怎樣的心境?岸谷並不想去深入探討。
『為什麼要離開?』
『因為傷。』
傷有兩種,表面的和內裡的;西協沒有明講,岸谷沒有細究,因為不論是哪種答案都還是一樣的。
『我喜歡這裡。』
這回答不是完全正確的,人的心何其複雜,但是簡化之後,去掉不想解釋的多餘,就只是這樣的簡單回答罷了。他確實喜歡這裡,他認同石川的想法,他想多待一下,看看接下來的發展,未來的轉變。而且如果不是這樣。
他不會遇到新的可能。同樣是外警隊的那名隊員。
「你的過度保護,難道不是因為不安嗎?」
西協的聲音再度將他的思緒拉回,方才的過往已經是,許久以前的事情。自那場意外過後,堅持三餐親自送貨到西協寢室的岸谷就坐在沙發上,對面的西協將手中筷子擱下,雖然是毫無阻礙、沒有碰倒碗的順利,可是多少比起尋常還要,緩慢一些。如果去掉這層緩慢,他幾乎就要以為西協並沒有受傷。
「誰不曾不安過?」
西協對於他的回答浮起,更廣大的笑意。
「常常不安,似乎是正確的做法呢,岸谷。」
※ ※ ※ ※
白皙的肌膚靠著自己,隨著幾乎同步的呼吸,起伏。戀人應該是入睡了,岸谷傾聽著,自己的呼吸,心跳,和另一道,平穩的呼吸吐息聲。如此平靜的深夜裡他卻無法入睡,腦裡西協的話語是壓力,讓他無法入眠的主要來源。
『我只跟你交代可能的後續和我的打算,隊長那邊我不想讓他太擔心,這是立場的問題。』
西協的脆弱只有極少人見過,如何強韌的物品都有弱點。現下的西協呈現出來的脆弱和單薄的程度,足以讓岸谷眉頭略,皺緊來。
『如果你說傻話我還是會揍人的。』
『如果是最壞的情況。』
岸谷的威脅沒有讓西協停下,嘴角的微笑澹然又稀鬆平常,像是這一切在自然不過──
『如果是最壞的情況,我會帶著醫生一起離開。』
『你應該知道那很難。規定有提到除非退休或者其他重要因素,以及無法勝任,才能簽署離職,而且其他重要因素這點,還要經過委員會共同召開會議──』
『你覺得我會怎麼作?』
反問的西協聽似冷靜,但是那樣冷靜落在岸谷眼中,像是正在預想可能絕境的困獸,正在作最不可思議的打算。
「岸谷?」
熟悉的呼喚以疑惑為底,讓他從記憶裡的過去回到當下,不知何時醒來的池上帶著不解和擔心,俯身在自己上方看著他,不知多久了。他從自己的胸膛上熱度已然消失這點推測,至少幾分鐘有了。安撫地,岸谷攬住戀人,說著沒事睡吧之類的語辭,那是安撫戀人,也是催眠自己入睡。
西協說的常常不安是正確的那句話,他隱約知曉了意思,但是不想說破。
一但說破就好像,那是真的。
「鷹夜……睡了嗎?」
池上的聲音再度讓已經踏入睡眠一步的岸谷清醒過來,是自己的情緒讓敏感的池上意識到什麼嗎?想讓腦中恢復空白一片的岸谷睜眼,看到維持和方才角度一樣的池上,似乎是完全清醒地,望著床頭的牆壁方向。
「怎麼了?」
「……我覺得,西協的感覺不同了。」
好不容易短暫出現過的睡意成為過往雲煙,岸谷沒有回應,他在等待池上接下來要說的句子──不知是巧合或者其他,池上也是和西協有所關聯的人,他以他自己的方式崇拜著敬仰著西協,這和岸谷自己對於西協的關聯性並不是處於相似的類型,但是現下陷入混亂思緒的他,也蠻想聽聽從池上的角度,見到了什麼──他看不到的角度的西協。
「我沒感覺到過那樣的西協。每日中午我照慣例去報告代班事項時,總覺得那種感覺越來越厚重起來……」
池上的口吻是躊躇的,猶豫的,帶有不確定不肯定氛圍的;像是還在自己的腦裡搜尋著接近的辭彙。
「我不太相信是那種感覺,可是我總覺得就是那種不可能在西協身上出現過,感覺。」
「……什麼感覺?」
「悲觀。」
──常常不安或許是比較好的,就跟常常生些小病是比較好的道理,是一樣的。
※ ※ ※ ※
「我記得,岸谷你眼睛也有些問題。」
幾乎徹夜未眠的岸谷殺氣特別凝重,這點似乎連眼上還蒙著繃帶的那人都感覺的出,疑惑地詢問原因後,得到西協四兩撥千金轉移話題的回應。
「如果今天你視力問題加劇,你會怎麼選擇?」
「……在外租個地方開家小店,讓池上休假或者有空時過來住;等到他也可以退休了就正式同居。」
「很不錯哪。」
西協將小番茄放進嘴裡,微笑回答他的答案。
「可是我不是你,岸谷。」
「我知道。可是精明如你,難道沒有別的方法?」
「或許有。」
面對岸谷的低氣壓,不為所動的西協依舊以一定步調吃著早餐,低下的面容像是看著食物──實際上是看不著的。
「可是,你不是我。」
「看到幾乎沒有在這裡出現的池上你在等我,我大概就知道了。」
剛結束一輪巡視的橋爪收下略略的詫異,一邊檢視手上剛收到的信函期刊,一邊走過池上身邊;已經說明來意的池上安靜地,等待橋爪的回應。醫生的平靜儼然是一種對比──奇怪的對比,他認為醫生是很堅強的,同時在池上的認知裡,西協一定比醫生更加堅強;在意外發生後那幾日,醫生的情緒也常常處在非常極端的狀態,比較敏銳的隊員都清楚醫生的不穩定是因為什麼。
可是今日的醫生,卻平靜到,讓他無法揣測出任何情感和改變。
「請坐。」
自己在診療椅上落坐的橋爪以手勢請池上坐下,手上還拿著一封信件拆閱著。
「西協昨晚跟我說過,你,或者岸谷可能會來找我。岸谷有跟你提過是什麼事嗎?」
「他只說,跟醫生有關。」
「是嗎?」
橋爪快速瀏覽過手上那封信一次,抬頭瞥過等待答案的池上一眼。
「那要請你跟岸谷轉告一聲,就這麼說吧……『我同意西協的決定』。」
「為什麼?」
岸谷的回問伴隨著開門的聲響同時出現,池上就算沒回頭,也可以從低沉到不行的嗓音判斷出岸谷很不高興。但岸谷接下來的問句,卻讓池上的驚訝掩蓋過對於他的不高興所感到的奇怪。
「沒有別的辦法嗎?除了把醫生的一隻眼睛給西協以外?」
池上看向橋爪,這次他明確地辨認出醫生的情緒了──那是無可奈何的苦笑。
「嚴格來說,沒有。目前人造的替代品,並不到足以清楚看到物品的程度,而且即使如此西協還是要離開這裡。既然都要離開,不如就把我的一隻眼給他,這樣還可以靠輔助機器恢復到以往一半左右的視力。」
站起來的橋爪將一直拿在手上的那紙信,朝著池上和岸谷方向遞出。
「檢驗結果也確定,我確實可以移植給他。」
「那醫生……不就不能繼續當醫生了?」
「沒有不行。家庭醫生和診所還是可以勝任。」
對於池上的迷惑,只做點到為止說明的橋爪收回一直沒有誰要接下的那通知函,緩慢對折後,收入自己白上衣袍的口袋中;垂下的眸子隱約有,紅腫的痕跡。
「也不要太在意這個決定,結果都還沒出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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