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z】 房間.外/慶龍
- 2010/10/18 Mon|
- [w-inds./書寫] 房間/慶龍
- |CM:0
- |TB:0
- |EDIT
那封信被交到他手上時,北海道和東京都是天寒地凍的時刻。信件有些厚度,用著鎮日可見的普通信封蒼白,包裹。
女子沒有抬首看向他,也許是刻意的一種溫柔,他此時多少感謝女子的貼心,在見到那封信件時,他確實,動搖了自己平常坦然的神情。
『整理他的東西時發現的;署名要給你,因此才發簡訊約你出來,想說這東西親自交給你應該比較好,雖然已經很久了。』
完成自己任務的女子來的快去的也快,正要站起道別,他及時喊住了她。女子側首,過去曾經被他們一致認為有著那人神韻的臉龐已,截然不同。
『……只有給我的嗎?』
『嗯。』
女子快速應答,像是怕太簡單被誤解,她補充了他們都明白而他沒問出口的話語。
『沒有要給緒方君的。』
※ ※ ※ ※
那日之後,他的手機幾乎沒有關閉。並不是因為文明都市疾病中所說的那些原由,他並不特別容易被手機和資訊所牽絆。牽絆他的,是偶爾傳來的那些,mail。
無特定時段長度內容,發自同一隻號碼而來的mail,他將這隻號碼所發來的通知設定音樂,只給這隻號碼使用的音樂。只要這段音樂響起,無論何時何地他正清醒或者睡著,幾乎,以最急迫的時間內打開。
但是他從不回覆。
『為什麼要這樣?』
和姊姊在東京碰面時,帶來家鄉氣息和訊息的姊姊,這樣問起;關於他們三人的過去沒有誰猜得準確,姊姊也並不是多清楚,他知道她只是以過去感情非常好的朋友角度來,試探,對此他只能回應以,苦澀居多的笑容。
眾說紛紜的各種傳言,他都看過聽過被問過,可沒有一種是正確的,情殺、忌妒、那些謠言或多或少沾上了邊,可沒有一個真正,全面準確。
就連他自己也無法,以言語說的完善;關於自己的想法,心情,愧疚,愛恨。
『真要說的話。』
他總在獨處時,這樣說給自己聽──以喃喃自語的規模,反覆確認自己的心情,告誡自己,不要忘記,不要遺忘。
『那是懲罰。』
三個人都,失去了彼此。
當他看到簡訊內容出現慶太名字時,更加確認自己的離開是正確選擇。龍一沒有錯,沒有錯;錯的是自己所主導的選擇。
而這選擇的背後動機,名為「自私」。
他很久以前就知道,龍一喜歡慶太和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感情;可是慶太不一樣。因為這層不一樣,讓他作出決定,美其名讓慶太得以繼續發展,帶走龍一。但那一切,都是表面。
可這層表面的發展卻如此一發不可收拾。
那號碼傳來的內容幾乎,通通都有有著名為慶太的幻影。龍一的心底的真實的期盼,他默默,看在眼底;一封封都收著,太過於舊的轉移到其他硬體放置,一則則都,是苛責。
他在返程的電車上,拆開那封以慶太筆跡署名,給他的信。
※ ※ ※ ※
「信裡,寫了什麼?」
坐在椅上的那人,以他記憶中幾乎沒有改變過的聲音,只是更加沙啞地,在一段漫長沉默空白裡,開口詢問。他沒有回答,伸出手,越過兩人之間的桌和,兩只冒著熱氣翻騰的杯,握住那人持續留長的髮尾,細膩。
他還沒有回答,不過以後有的是時間可以回答。
「我們三人,都該從那個房間離開了。」
另一種躁熱握住涼平的手指,龍一垂下眼瞼,濕潤落下。
而最後關上了門的,是那樣天真無害笑著的,慶太。

【wz】 房間.玖(完)/慶龍
- 2010/10/17 Sun|
- [w-inds./書寫] 房間/慶龍
- |CM:0
- |TB:0
- |EDIT
徵兆從一開始就落在,清楚一切的人眼中。
陌生的電話號碼帶來,熟悉的聲音,輕輕。
涼平呵出口熱氣,冰寒的空氣乾燥地,讓他覺得自己全身末端都疼痛起來,握著手機的手指更是加倍的凍紅。
『你們都收到那封信了嗎?』
「我不清楚你想作什麼。」
儘管說著不清楚,但是口氣中的防備卻未曾消減;對方是聽出他話中的含意,不是很在意地,笑了。
『你都知道吧,涼平;從很久以前──』
「慶太。」
不太耐煩打斷慶太的話語,其實是不願意聽到慶太可能會提及的什麼,涼平垂下眼瞼,視線裡只剩得黑暗。
如果閉起眼就能假裝自己並不知道並未察覺,就好了。
『可是。』慶太的聲音沒有因此停下,他只是跳過彼此之間都清楚的事實之後,持續話語。
『你不是也跟龍一一樣,喜歡我嗎?』
那封信的邀約,是試探。試探最後的可能和底限,打從涼平收到這封信也確認龍一收到同時,就知道了。
這是慶太的試探。
「……沒有這回事。」
涼平幾乎是不給任何轉圜餘地的,拋出這句話;手機另一端瞬間寂靜,沉默地讓他以為對方已然掛掉這通他並不太想撥的電話。不過漸次清晰的笑聲,嘲笑鬆懈下心防的他似,傳來。笑聲代表什麼,其實涼平很清楚。慶太和龍一是相似的,他們都察覺的到三人的氛圍,流向;涼平慶幸著,這是透過手機並非當著面,否則那層動搖幾乎是,無法說謊。
可是,不得不說這樣的謊。他也察覺得到,只有他能察覺的什麼。
和他及龍一不一樣,慶太只喜歡一個人。
雜誌訪談的回答真真假假,但是他很清楚。
天平早已傾斜。
傾斜足以讓人作出,不單純的決定。
涼平鬆開手,他終於明白慶太的笑顏代表什麼,他看著懷裡的龍一持續昏睡著,給醫護人員帶走,消失。
※ ※ ※ ※
裂痕一但出現就無法,修復成假裝成,沒有發生過。
那人的離去以較失蹤消息略大的版面,佔據上報章雜誌;哀傷成分少了些,猜測原由的好奇成分多了些。
在單人病房裡清醒的龍一,默然再次接受這個消息。美緒來過,公司的人來過,鍵本輝和敬多他們也來過。唯有涼平始終,沒有出現過。
涼平就像當初和著自己離開慶太一樣,這次換他自己一人,離開了。只有一小封信件,書寫了簡短的道歉──關於他的自私和決定,所造就的一切後果。
龍一以再也流不出淚水似的紅眼睛,默默看著小電視上那些回顧畫面,畫面上的歡樂像是,完全不認識的三個人和,捏造出來的虛假。他再度闔上眼,涼平總說,只要閉上眼,深呼吸,似乎就可以承受一切。
可是似乎也只是,似乎;現在只有心底的黑暗是,真實。
我們三人都沒有錯,我們三人都有責任,我們三人都失去了這一切。
出院時他默默,發出簡訊給涼平的手機號碼,龍一知道即使自己打上幾百通,涼平也不會接。那封簡訊有著極為簡短的內容。
『那不是你一人的責任,因為,我都知道。』
他都知道,無論涼平因為什麼離開,他都知道。即使實際上他並不知道,可是沒關係,他可以跟過去一樣,以裝傻的方式一笑帶過;無論那是怎樣的原因。
──『我們一直、一直都在一起啊。』
可發出的簡訊就像是最後見到的慶太身影,墜落入深墜晦暗的漆黑中,不曾有過回覆。
※ ※ ※ ※
男子從睡夢裡驚醒,方才似乎夢到了,過去的一些事情。
那是在飯店房間裡,拍攝相片時的記憶。地毯上的玩具,沙發椅上正在研究姿勢的高個子,眼前和自己正在摸索遙控飛機的白皙身影。這不是第一次在夢裡出現過的場景,那房間頻繁地,讓男子覺得自己有一部分什麼,滯留在那房間似的。
──也許是真的有一部分,留在那裡罷。
自嘲地淺笑著,他摸來桌上咖啡,原本冒著熱氣的黑褐已然被寒冷空氣奪走溫暖,成了同化後的微寒。當更加清醒的男子打算再去沖杯咖啡時,聽到有誰在盥洗的水聲。他習慣了那樣的聲響,偶而出現;那是另一個人。
他走過盥洗間,聽到水龍頭被關緊的聲,聽到有誰踏出來的聲,還用沒有改變的嗓音,喊住他。
「龍一,你醒了?」
龍一回頭,眼前是沒有改變的慶太,如此真實地就站在那裡,光線在他臉上衣服上刻出陰影,也隨著慶太臉上的微笑,勾勒出沒有繼續成長的青年模樣。龍一回以同樣的微笑,瞇細眼眸再睜開,就誰都不在了。
那是他心裡的慶太。
許久之後,他逐漸揣測得出慶太的想法,為何如此作的想法,可是他誰也沒再提起;龍一也在事件平靜下來之後,搬出老家,在比較安靜的地區自己生活。搬出來不只是因為怕帶給家人麻煩──偶爾總有八卦雜誌甚至靈媒節目,要來找他問問當年的原因;還有因為,「慶太」。
從他回到北海道之後,「慶太」就出現了。跟過去記憶裡一樣的慶太,甚至連小動作小習慣都,唯妙唯肖地呈現出來。醫生淡然地說,那是心因呈現出來的期望。
他將醫生的診斷,慶太的出現,甚至於慶太作了什麼說了什麼,一切一切都巨細靡遺地,發送簡訊告訴涼平的手機號碼。雖然從未收到回應,可是簡訊從未發送失敗。
『那麼,你知道為什麼慶太要那樣作嗎?』
交情很好的輝也住在附近,幾乎是家人之外,他唯一持續見面保持聯絡的人了。龍一抿唇,跟過去雜誌訪問一樣,總是習慣性先抿唇,爭取思索的時間;秋日盡頭的氣溫更加低寒,手機的金屬機身猶如冰塊一般。可是無論那如何凍手,他都不會將手機丟開。
「那已經不重要了。」
龍一轉過頭,看著消失在房間門口的身影。他想,待會要發簡訊告訴涼平,慶太又偷跑進他房裡要嚇他了。
就跟以前一樣,沒有改變過;所以無論原因如何,無論理由為何,都不重要了。他也知道涼平因為怎樣的罪惡感而選擇離開。
這是懲罰。因為我們是共犯。
他閉起眼,勉強地壓下眼底的水氣氤氳。
只要閉上眼睛,我們三人一直,都會在一起。
無論如何。
三名少年正歡樂的嘻笑,一直,在心房的黑暗深處。
一直歡笑著。

【wz】 房間.捌/慶龍
- 2010/10/17 Sun|
- [w-inds./書寫] 房間/慶龍
- |CM:0
- |TB:0
- |EDIT
『你想清楚了嗎,龍一?』
電話那頭是還不那麼熟的,千葉的嗓音。
『去東京就表示有出道的可能,雖然成名有它的好處,可是也有壞處。』
『可是我想去試看看,這種事情不去試看看是沒辦法踏出第一步的吧?』
『所以你決定了?』
『而且還有第三個人,我不想讓他失望。』
緒方龍一用指尖轉著的筆記本一歪斜就失去控制,飛將出去。他暗自驚呼一聲,努力地手腳並用,想把落在稍遠處的筆記本勾回來;不過另一頭的千葉涼平並不知情這裡的手忙腳亂,遲疑的嗓音還在對話進行裡。
『第三個人,你說那個主唱?』
『喔對啊。』
越是心急救越勾不回筆記本,反而一不小心將其弄得更遠而去;決定先放棄的龍一不得不繼續返回話題中,話題中的那人以天真燦爛的笑容,出現在自己腦海裡。
『總覺得拋棄他一個,這樣有點可憐。』
※ ※ ※ ※
慶太總是,喜歡讓人感受到意外。
剛認識時還不這麼覺得,尤其是那瘦弱單薄的身子以及女孩子般的相貌,都給人一種好孩子般的印象;但是一但熟稔了,就常常被他給嚇著了──不論是行為或者其他。一開始是歌聲,慶太的歌聲讓他和正在悄悄交談的龍一同時安靜下來,幾乎連呼吸都想停滯住。
還有出奇不意防不勝防的,捉弄玩笑。
但是那並非完全脫序的惡戲,而是逐步試探,彼此的可接受範圍內的,小小玩鬧。徵兆遙遠,已經足以預測所未知的將來。當一切開始脫序,只有那樣的個性,不曾改變。
不曾改變。就連作了什麼要牽連被指派為隊長的他下水這點,也不曾改變。他木然地看著門被飯店人員用備用鑰匙開啟,對於隱約可聽聞的尖叫聲和詢問也充耳不聞,只有手裡的溫暖癱軟,是真實。
涼平緊緊抱住懷裡的,龍一。
他隱約知道,自己早已猜到不斷試探、不斷詢問的慶太,在想著什麼。
不管答應不答應,涼平知道,自己都會幫助到慶太的。
他和慶太都只能選擇一條道路,只是這兩條道路不一定重疊。
『房間沒有什麼變,可是我們都已經回不去了。』
從他和龍一身旁離開,坐上窗櫺的慶太又將窗戶推得更大了些。對於如此遠離的距離,涼平突然感到,揣揣不安起來。可是他無法離開懷裡沉沉昏睡著的龍一,人體的溫暖和沉重牽制著,成為他給自己的藉口──要將龍一單獨留在床上也不是不行,可是他放不開手也不想,走到慶太那一頭去。
更正確來說,他無法選擇。慶太像是洞悉了他的自相矛盾和困難,露出笑顏,像是他們剛見面時的那種,大大的笑開的,四方嘴型。
現在的涼平才明白,那樣的笑顏還有其他涵義。但是在涼平參透之前,慶太別開臉去,讓自己的表情隱藏在橘黃光線刺目中。
『你知道嗎涼平,你應該知道吧。這麼一來。』
慶太的語氣熟悉,一如那日他在手機裡聽見的音調。
『我們三人都不是清白的呢。』
※ ※ ※ ※
比起記憶中更增添成熟感的女子踏進房裡,雖然臉頰尖瘦許多,但是神韻還是和許久以前見過的少女模樣重疊相仿。女子在他和龍一跟前蹲下,搶在總覺得要說些什麼的涼平開口前,抬手落在自己脣前,然後闔起微赭的眼眸,搖頭;染過的褐髮柔和,盪漾成半個圓弧。
「前幾日收到他失蹤的消息,我就有心理準備了。只是沒想到家兄還將你們牽扯進來了,其實他之前精神方面就不是很穩定,千葉君請不要自責。」
「不……」
女子接下去說的話語他都聽不真切,另一旁身穿白衣的醫護人員要審視他緊抱的龍一狀態他也無法反應,低垂下頭的涼平咬緊脣內側的肉,疼痛轉成眼前的液體流轉。
「我們都有責任。」

【wz】 房間.柒/慶龍
- 2010/10/17 Sun|
- [w-inds./書寫] 房間/慶龍
- |CM:0
- |TB:0
- |EDIT
奢求。
但是我們所企求的一切,對於現實而言,是一種奢求。
都是奢求,因為世界不可能單純,因為這世界就是如此運作。
『當初的決定,記得嗎?』
冰冷的空調永遠太過於冰冷,將涼平的手包進交錯在自己的雙手之間,緊握。彷彿要將彼此的溫度氣息烙印般地緊。
『嗯。』
『不後悔嗎?』
『……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涼平。』
這時候只能苦笑,龍一清楚地明白自己臉上的表情難看地很;撐在自己上方俯視的涼平也微笑著,苦澀無奈或者放棄什麼似的。散落在床上的頭髮柔順又扎人,這並不矛盾,矛盾的是所對應的位置。
『如果能三個人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 ※ ※ ※
「如果能三個人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彎曲低伏在龍一上頭的軀體在涼平眼中,更顯單薄脆弱,更顯動搖。這些年來慶太急速削瘦的消息他知道。
「工作上已經不可能了,但不管龍一是否喜歡我,不管你是否喜歡龍一,不管這世間的道德,我只是想在一起。如果這個世界能這麼單純,就好了。」
「……這世界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
「的確不是。」
響起第二次的鈴聲不再刺耳不再虛幻,卻沉重起來,如窗外逐漸黯淡的彩霞不再輕盈。
一切都在改變,不再重複不能重來。
「如果你們願意選擇那條路,我絕對會和你們一起走上那條路。就算背離這個世界運行的規則。」
「可是對你來說,繼續唱歌才是最幸福的。」
「對我來說,和你們一起唱歌才是幸福的。」
搖頭否決的是涼平,彷彿再也沒有後路的,搖頭。
「就算能背離這世界,但是人不單純。這一切不可能永遠保持平衡。所以我才會和龍一一起決定將你屏除在外,因為這是最安全的唯一辦法唯一道路。我們其實都別無選擇。」
「所以你拉著龍一一起逃避嗎?」
邀約僵持在兩人之間,慶太沒有收手他沒有接手。
「你已經走過了你所認為最安全的那條路,真的比較好嗎?對於你和龍一甚至是我,對誰比較好?」
※ ※ ※ ※
『我好像,有點危險。』
攤在涼平床上的龍一喃喃自語般地,卻讓涼平聽得一清二楚。
『怎樣危險?想反過來吃掉我我不反對。』
『我怎麼敢!』
翻身坐起的龍一伸長手,翻弄自己方才被丟棄在一邊的隨身袋子,拿出剛到手的官方照片樣本;紙張複製永恆的熟稔的常見的微笑和視線。但還沒來得及多看一眼,逼近而來的涼平就將他撲倒回床。
『別在這裡看他。』
『我只是覺得我好像對他有點、奇怪的感覺。』
『……不行的,龍一。』
『我知道,我知道。』
反抱住擁抱自己的身軀,龍一在他身上,聞到和自己雷同的氣息。
『其實,你也有一點喜歡他吧,涼平。』
緊貼的肉體無法掩飾細微的任何波動,說不了謊。龍一吃吃地笑出來,反而方才從容的涼平卻稍微地亂了陣腳。
『我只是因為你問了蠢問題所以……』
『喜歡一樣的人,是看得出來的。』
『龍一……』
『我都知道喔,就像我喜歡你也喜歡慶太一樣。』
再如何緊抱住的身體,終究還是分離的另一個體,喜歡只是一種抽象的心境,沒有任何讓人踏實的保障。龍一閉起眼,每次涼平總說,閉起眼,就似乎什麼都可以承受什麼都可以不去思考。
但似乎也只是似乎。
『如果從來沒有成名過,就好了。』
※ ※ ※ ※
在人體溫暖中醒來時已經是黃昏,最後記憶影像只停留慶太的擁抱和涼平的驚慌,本來應該抱著自己的慶太卻換成涼平,俯首的涼平臉上映著稀薄光線,迎接他醒來的眼眶裡頭除了他的影像還有不知為何的濕潤;和歌聲。
歌聲從坐在窗邊的剪影處傳來,過去的歌曲耳熟,但嗓音卻確實,不同了。
「……慶太?」
窗前逆光的身影邊緣朦朧模糊地不安定地,顫動起來;顫動讓龍一不安,不安使不祥預感更加強烈。他朝慶太伸出手的剎那,電話響起的鈴聲中斷歌曲。鈴聲是一種提示,開始或者結束;窗前那抹剪影顫動著,搖晃著,向前傾倒落下的影子映在龍一眸底,成了向上飛去的虛幻。
涼平緊緊地,比任何一次結合都還要緊地抱住徒然張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叫喊的他。剪影墜落降臨的棗紅地毯上,有著散落的醒目的,不知名藥丸;不自然的潔白刺痛龍一的視線。
「閉上眼睛,別看。龍一別看,慶太他也不希望你看到所以才讓你睡……」
鈴聲還在持續,加入新的節奏,有誰在敲著門撞著門,咚咚咚咚。
※ ※ ※ ※
咚咚咚咚,站在中央的慶太用手指彈著拍子,另一頭的涼平在深呼吸,機器運轉的聲響刺耳,卻掩蓋不了自己緊張的,心跳。
『三人一起加油吧。』
耳機裡頭是慶太的低喃,一起加油吧,三人一起。
滲著細汗濕濡的掌心溫熱,捂住他雙眼;帶著顫抖。涼平總說閉上眼睛似乎就可以承受任何一切。閉上的眼因為刺痛,痛出眼淚。
但似乎也只是似乎。

【wz】 房間.陸/慶龍
- 2010/10/17 Sun|
- [w-inds./書寫] 房間/慶龍
- |CM:0
- |TB:0
- |EDIT
把全部的雞蛋,放在一個籠子同生共死?
或者把存活率最高的,逐出將毀的籠子?
『這一切都是為了大家好。』
冰冷語調陌生疏遠,幾乎以為自己不認識眼前這些人;所謂公司經營者之類的人們。
也許真的從來沒有認識過。
『這些都是歷年來的銷售走向和市場評估,與其讓你們三人繼續撐下去,不如讓慶太單獨出來,勝算還比較大,能作的宣傳也比較多些。這樣對你們或者對慶太來說都比較好……』
男人頓了下,眼神略略掃過龍一和涼平。
『總比用團體撐到後來卻浪費大家青春,又落了個慘澹收尾的好。』
坐在身邊的涼平異常地安靜,安靜地彷彿他並不坐在自己身旁;龍一稍微側眸,涼平確實是坐在那裡,認真地看著手上的文件。
但總覺得,涼平的心思不在這裡,不在這個點上。
『身為隊長的涼平,你說呢?』
『我相信您是為大家好,但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話語進入耳中同時,那隻手也同時進入看著自己膝蓋的視線裡,輕蓋上交握的雙手。
『我跟龍一還需要一點時間決定。』
※ ※ ※ ※
落在腳邊的純白床單,越是潔白陰影越顯深遂;越是想要把這一切當成一場鬧劇,就同以前一般開玩笑地鄙視對方說你在說什麼笑話之類的話,越開不了口。涼平讓自己心跳漸次冷靜下去,才正視慶太。
「我們三人的確都有錯,所以才希望你脫離這泥濘。」
「可是涼平,你錯了。」
「讓你持續你最愛的歌唱事業為什麼錯了?」
「因為你們不是我。」
水珠落在龍一的睡臉上,真切的淚水。涼平噤聲,收回原本就要脫口而出的下一句話。過去曾經揣測過的某種方向如今慢慢浮現,他不安起來。
脫離常軌的道路卻是現今唯一可能的,正確方向。
「那你之前那樣辛苦的磨練唱歌技巧,就這樣算了嗎?」
飯店的電話突然響動,音波在空氣中傳遞,切開慶太和涼平之間對話。鈴聲在涼平耳中聽起來太過於真實,太過於真實而不像是發生在同一個空間的事件,如同有層如薄膜般的隔閡,在鈴聲和他們之間。但是對於慶太來說,似乎不是那麼遙遠的存在。
「他們……要到了。」
※ ※ ※ ※
工作人員撤退的差不多,經紀人也交代隔天事項到一個尾聲,拍攝完場刊用圖就馬上跑去淋浴的龍一擦著頭髮踏出來時,發現涼平和慶太沒有收拾東西的打算。
『慶太說他要出錢,三個一起住一晚。』
『慶太?你瘋啦?』
『想說我們三個好久沒一起住,想回味一下以前住在一起東聊西扯的感覺。』
最後離去的經紀人駐足在門邊似乎要說什麼,卻又臨時窘迫地改口。
『那麼,明天中午請不要遲到。』
週遭的耳言私語一直都竊竊切切流傳,不曾停歇;對於慶太突然的大方和三人之間的關係,也許經紀人猜到幾分,但是猜測終究只是猜測。始終沉默的三人看著被漸次帶上的房門,關上。
關上的聲響同時,熱氣噴上龍一的耳邊。
『慶太?』
『好久沒像以前一樣一起呢。』
『以前那樣……以前住在一起的時候,會那樣祇是方便發洩罷。畢竟我們三個男生都有生理需求啊。』
捂著耳朵略略閃躲開身體的龍一勉為其難地笑說,但壓迫上來的影子強勢依舊。
『你是這樣想的嗎?』
『那、那你問涼平好了,他是隊長喔。』
摟著龍一脖子的慶太回頭,高處的視線帶著錯覺般的睨視,依舊坐在沙發上的涼平隱約察覺其中的質問,假裝摸索眼鏡地避開針鋒。
『明天還有工作。』
『只是自慰程度的撫慰罷了,不會多累吧?還是說……』
抓住涼平話中什麼的慶太,轉而專心舔舐龍一肩骨上,殘存水珠;舌頭前端明顯探知舌下肉體輕微地明顯地,一震。
『……還是說你們進展到,會很累的那種階段?』
『啊啊糟糕了!』
先反應過來慶太意思的龍一掙脫開慶太的手臂轉身,一秒不到的瞬間,他看到沙發上的涼平欲起身又坐回;有什麼就要崩解的預感,濃郁地像是自己身上的沐浴乳香芬撲來,可龍一不知道怎麼作才是避開崩解崩壞的方向,至少要岔開什麼,他想。
『我,我忘記用吹風機吹乾頭髮再出來,我現在進去吹,你們先聊。』
一連串急促腳步聲和關門聲之後,低沉馬達聲切開兩人之間的寂靜。
或者成為對話的掩飾。
『聽說,前幾天上面的人找你和龍一過去?』
『……慶太,你聽過雞蛋別放在同一個籃子的理論嗎?』
『可我們不是雞蛋。』
朝涼平伸出的手的主人,隱身在房間的黑暗處,但是微笑卻清晰可見。涼平感覺自己煩躁起來,既定的方向彷彿也不是正確的,但是什麼才是該走的方向?
他垂首,對著伸出的邀約或者可能造成改變的方向輕輕地,搖頭。
邀約的聲音未盡。
『我只知道我們都不是任人擺佈的東西。』
※ ※ ※ ※
「和他們回去吧,慶太。」
這次搖頭的是慶太,緩慢地。
「我已經決定不再回去了。」
「你要放棄嗎?」
「我過去的辛苦,都是為了能三人在一起。」
也許早該知道的方向,但是親自聽到還是無法馬上會意過來。慶太還在搖著垂落的瀏海,髮下的思緒也許他知道也許也不是他所猜的那樣。
「這些日子我就是在試探,試探自己一個人行不行;結果你是知道的。」
「就算那樣那還是正確的方向──」
「有時候,對人好的方向,不見得能讓他快樂。」
再度抬起的手掌朝他而來,和過去相似的邀約。涼平想起月台上勾著慶太朝他招手的龍一,未曾停止的電話鈴聲如同電車進站時的呼嘯;重疊的邀約相仿的兩人,讓他無可奈何地,泛起苦笑。
「幫助我吧,涼平;這樣我們就可以回到還沒出道或者剛出道那時候一樣,三個人一起生活。」

【wz】 房間.伍/慶龍
- 2010/10/17 Sun|
- [w-inds./書寫] 房間/慶龍
- |CM:0
- |TB:0
- |EDIT
他早就知道,慶太早就知道他的感情。
但一切都脫離不了,如咒語般束縛的……
『我們三個人,要永遠在一起。』
看著廣告看板的龍一轉頭,看到長劉海下的那一個燦爛容顏,自信的發言神采奕奕,卻又聽到自己另一邊的涼平,笑出聲來。
『你是認真說這些話嗎,慶太?』
『當然是。』
電車入站的廣播平板地復述一次又一次,掩飾三人的笑鬧聲。
『如果這世界能單純一點就好了。』
慶太說。
『如果能三個人一直在一起,一直可以唱歌跳舞,就好了。』
可是這世界並不單純。
垂下頭去的慶太在哭泣般地抽動肩頭,像是無聲的抗議。
再一次輕輕抽離涼平的掌心,這次他不再抓緊了。抽離的手滲著薄汗,加深某種沉重地,龍一按上慶太的肩膀。
「我……」
擠出聲音的喉嚨乾乾地疼痛,發覺自己連想要咧嘴微笑都困難地很。
嘴唇乾燥的,一牽動便撕裂。
「我一直都不覺得有誰背叛了誰,或者背叛了那個團體;慶太。」
猶如夏日溼熱的空氣,緊貼在胸前衣物;悶絕的濕度。幾乎覺得喘不過氣來。
停止哭泣似的慶太抬起手,反抱住自己。
「那為什麼,不帶我一起離開?」
龍一揚眸,迎上近在咫尺,同時抬首的涼平動搖半瞬的目光。
慶太的體溫感緊緊壓上,如烙印。沒有回答的問題,如錯覺,只留下錯覺的烙印。
身體下的躁動他壓抑不了無力壓抑,眼前一切緩慢地,被捲入遲緩的漩渦。
「你的身體,好熱。」
猛然意識到什麼的涼平霍地站起來,正將龍一放倒的慶太轉頭,方才的哭泣如同假象如同錯覺,只殘留眼中一點水影,水面搖晃地映出驚惶的涼平表情。
「慶太你……讓他喝了什麼?」
「能放輕鬆的東西。放心,我只讓他喝了。」
淡然微笑的慶太朝向涼平伸手,邀約著。
「不過來嗎,涼平?就同以前你對龍一那樣……」
※ ※ ※ ※
每當龍一心中有什麼鬼怪點子時,他看表情就知道了。這天練習時看他常跑去和慶太商量什麼,兩個人一邊偷偷摸摸地談事情一邊又不懷好意地看過來,涼平忍不住起了陣寒顫細微。
才剛下課,那頭剛拉直的黑髮馬尾跳啊跳著,晃到涼平跟前。
『我們住在一起,都沒看過你解決那種事耶?』
『……那種事情……』
儘管龍一沒有點破是什麼事情,但同樣身為男性的涼平卻反射性地想到那回事──昨晚他似乎在龍一房外聽見的,那種事。
私密的隱晦的體溫高漲的失去理智的,自我慰藉。
『要不要我幫你?』『嗄?』
湊近涼平耳邊的龍一聲音,細細如惦起腳尖的舌頭柔軟,舔進他耳裡。
『大家都是男生,沒有關係的。』
『可是這樣很奇怪……』
『反正我們三個住在一起,與其事後各自尷尬不如攤開來說不是更好?』
笑開的容顏天真,是少年特有的燦爛。但在這燦爛天真之下的邀約卻遠遠地背離他所認知的世界。應該要拒絕的,但涼平卻猶豫躊躇地,咬緊下脣;耳裡的邀約依舊軟粘地深入。
『慶太也和我一起互相幫忙過。』
出乎意料的名字讓他清醒,或者不是清醒而是詫異。他抬高視線半度,望見向著這兒看著的慶太,太過於遠的距離所以表情模糊,但是涼平似乎可以辨認出,慶太臉上的神情是一種勝利意味的泰然。
※ ※ ※ ※
「我從那時候就知道。」
讓龍一的頭枕在自己腿上的慶太低首,過長的頭髮像是話語的延長,輕觸上龍一唇邊,搖晃。站在床邊的涼平別開臉。
「我從那時候就知道,你喜歡他。」
「我喜歡他跟這些沒有關係,這一切都是我做下的決定。」
「不會沒有關係。」
慶太的臉他看不到,但是語氣卻是輕輕地嘲笑。
「我們三人,不會有誰是清白的。」

【wz】 房間.肆/慶龍
- 2010/10/17 Sun|
- [w-inds./書寫] 房間/慶龍
- |CM:0
- |TB:0
- |EDIT
北海道晴朗的冬日,有時總產生錯覺,自己還身處在庸碌東京。
有時總以為,只要三人在一起,沒有辦不到的事情。
『如果只有我和你呢?』
溫熱的氣息芬芳,那是涼平的香水味道,輕柔地沾染上己身。
『你在說什麼,涼…』
未竟話語結束在,另一人的脣柔軟。
有什麼輕柔的聲響,在背後響起。是什麼熟悉的聲響?
『涼平,門那邊是不是有聲音?』
『沒有。』
堅定的口吻輕聲卻堅定,堅定無比讓人無法懷疑無法反駁。
感受著那加重加緊的擁抱,如此堅定彷彿是一種宣示,或者警告。
帶有體溫的香氣包圍著,蒙蔽著。
蒙蔽著背後的真相。
※ ※ ※ ※
「好久沒和你們見面,感覺好像都沒有變呢。」
熱情的慶太倒著酒,聊著工作時的或者過去三人在一起時的,那些笑話趣事。
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
龍一笑著應和話語,心裡卻懸浮著太多疑問,或者也有膽怯。想把一切盡快攤開來,卻又害怕。
攤開來,之後呢?
感覺到自己的手,在暖氣充斥的房內,發起抖來。
另一隻手橫越過來,握住龍一的顫抖。毫不掩飾的涼平沒有轉頭,啟齒,卻是直接了當的問題。
「對了慶太,我們都有接到電話。」
正垂下眸看著涼平手握之處的慶太,揚起視線。
視線迎上方才他盯著的手的主人笑靨。
「公司的人都在找你。」
慶太的笑容在剎那凍僵,無法收下無法燦爛。
「慶……」「我還是很喜歡我們三個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不再清澈的聲音,低沉緩慢。
「只要三個在一起,就好像什麼都可以克服什麼都不會害怕。」
「你覺得是誰,先背叛了誰?」
他動搖的目光,閃避不了涼平的疑問。
「你覺得是我和龍一的關係,背叛了你嗎?」
角落疊好的積木塊高塔遠遠地落在眼底,幾乎錯覺地以為它邊緣搖晃起來。
錯覺。
「問了,知道了。然後呢?」
似乎為了冷靜而閉眼的慶太,聲音平板;平板地沒有任何起伏,沒有任何足以抓住揣測的蛛絲馬跡。為了隱蔽驚慌起來的心底而收回自己視線垂下眼瞼的剎那,龍一聽到涼平的笑。
毫不掩飾地笑,開懷。
錯覺。
「然後我可以認定你是不是笨蛋。」
「涼平!」
要阻止的事物,總比阻止來得快一些。
「什麼三人永遠在一起?那只不過是精神喊話。你真的相信了嗎?」
實際上比自己有力氣的手,緊捉住想阻止他的龍一的手,隱約發熱作疼。眼角有汗水流過,驚慌或者緊張或者暖氣造成的汗水。涼平的嘴角弧度緩和。
慶太輕起的笑聲微弱接替,像是什麼前奏。
「你是真心說這些話嗎,涼平。」
傾倒杯子中的殘存液體,淌過茶几邊緣滴落。
龍一征住。一滴水落在床單邊緣,暈染。
那是他的眼淚。
近乎錯覺。
※ ※ ※ ※
休息室裡頭的背影渺小地讓人擔心,還喘著氣的龍一和涼平看了看彼此。方才的舞台上好像隱約有聽到慶太的聲音不是很順利,但是表演總算是平安無事結束。龍一指指那背影才想問涼平該怎麼辦,後者卻冷不妨地把他推出去,讓龍一一路踉蹌到背影旁才停腳,連抗議駁回的機會都沒有。看來巴望涼平這隊長出面的希望也很渺茫,龍一只好硬著頭皮開口。
『欸那個……慶太你在哭嗎?』
問句還沒問完,龍一就被衝過來的涼平的手肘撞上側腰,力道雖然不大,也足以讓龍一痛出幾滴眼淚。
『哪有人這樣問的?』
『不然要怎麼問啦?』
小小的爭執雖然口吻激動卻都被壓低音量,另一旁蹦出意想不到的噴笑中斷;兩人錯愕地看向抖動幅度增大的背影,先撲過去的是龍一。
『我就知道慶太很堅強的,怎麼會哭咧。』
『哇哇哇椅子要倒了!』
『慶太龍一小心──』
※ ※ ※ ※
笑聲呼喊聲掩蓋過去的哭泣,假象。當時他們都認定慶太不是在哭,鬆了一口氣;記者會上慶太也沒有哭,他們離開時也沒有。
也許都是被他的笑顏和沉默掩蓋的假象,錯覺。
「你在哭嗎,慶太……」

【wz】 房間.參/慶龍
- 2010/10/17 Sun|
- [w-inds./書寫] 房間/慶龍
- |CM:0
- |TB:0
- |EDIT
偶而會有他的消息,新聞或者口耳相傳。
演藝圈帶壞的孩子,外人總這麼形容著。
負面消息八卦不絕於耳。讓人想捂起耳朵,聽不見看不到,遙遠彼端發生的事情就同雲霧般,難以置信的虛幻。
只要這樣。
只要這樣,他就彷彿還是記憶中,咧開四方嘴大笑的天真大孩子,沒有長大。
他的CD固定寄來。只有他一個人的CD封面。卻總還是選擇放著以前的團體CD。
聽著他的聲音自己的聲音涼平的聲音,一遍一遍;直到淚水潰堤。
過去是過去,不再回來。
※ ※ ※ ※
那封未曾署名的信封裡,除了紙條上的飯店名字地址和房間號碼,還有一個日期。
消息悄悄燃起火種,他疑似失蹤的新聞輕輕地佔上一小塊版面。涼平將報紙翻頁,讓新聞和慶太的微笑相片沒入重疊的黑暗裡頭;旁邊傳來細碎如八卦雜誌版面的話語氣憤。
「我真的沒有接到他的電話,這種東西你們調他的通話紀錄也可以知道我有沒有騙你吧?嗯?涼平?他在……」
將手機遞過來的龍一,用誇張脣形傳達無聲的提醒;他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你家裡人說的。既然是家裡,那也沒什麼好掙扎的他想,不過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要隱瞞自己的去向。
陌生卻耳熟的嗓音傳入耳中,是問句。
『你和龍一要去哪?』
「去探望敬多和輝他們。他們不是結婚了,我和龍一都沒去給師弟恭喜一下怎麼行?」
方向沒有隱瞞,但是目的不同;似是而非。
『挑今天?』
「今天對我們而言沒什麼意義了。」
手機裡頭還有著人聲嘈雜,但涼平乾脆地闔上,切斷後寂靜便重新降臨。接回手機的龍一順手關了機,切斷接下來可能的追問。
「輝他們,應該沒問題吧?」
伸長的手臂如聲音的延長,攬住龍一代替回答;同那天一般,同宣布離開的那天記者會上的擁抱,也同更多時候的慶太的沉默。
※ ※ ※ ※
雜誌訪問時,慶太絕對不會沉默回答。
『我喜歡龍一,也喜歡涼平。』
他笑著說。
『雖然現在大家個人時間和活動都多了,也有各自的朋友,但是我們感情還是很好的。』
徵兆。
『哪龍一,你會不會私下也愛上我啊?』
換著拍攝用服裝的他,假裝輕鬆地問。但是語氣之中的緊繃卻依稀可以辨認。停下正在玩的禮物,咳嗽出聲的涼平選擇接話。
『搞不好喔~』
『我怎麼敢高攀萬人偶像!』
大笑的帶過,是因為錯愕。
他也跟著笑了,卻有幾許幾近錯覺似的落寞存在在笑容影子中。
徵兆。
※ ※ ※ ※
走在前頭的涼平停下,影子落在走在後頭的龍一身上;像是保護或者關係聯繫。房門上的號碼再熟悉不過。轉身的涼平呼吸逼近,體溫一直都比龍一略低的嘴唇也冷涼著,索取了輕吻。吻應該讓人心安,此時卻是一種訣別般的印記。
輕輕敲門後有短暫沉默,就像是慶太的沉默後,門開。門後正咧嘴笑笑著的他,幾乎沒有改變。但那是錯覺。
幾分成熟和滄桑,不是笑容可以掩蓋。
「……好久不見。」
「慶太……」
「真的好久不見。」
涼平刻意打斷欲言又止,難得的決斷。
「有話,進房裡再說罷。」
幾乎沒有改變,房裡的一切物景。
那椅子那床鋪那窗邊那塊放著玩具的地毯之上。
還有三人身影。
※ ※ ※ ※
比自己晚幾個月回來家鄉的涼平,先過來他待著幫忙的父親店裡。
『你恨慶太嗎?』
這樣問著的涼平,沒有抬首沒有轉頭;掌心捧著的熱茶煙霧氤氳,模糊著彼此距離。
模糊著龍一眼前視線眼前一切。
輕輕搖著的頭髮,碰觸到涼平的臉頰。逼近而來的呼吸,暖和地足以模糊眼前所能見到的什麼。
接吻有時,足以蒙蔽所能見到的什麼。
『那不是他的錯。』
『那你覺得,是我們的錯嗎?』
爐上水壺燒開的笛音刺耳,掩蓋過涼平的質疑和自己的回答。雖然聽不到自己的回答,但是那一頭的涼平是聽到了。
──我們三人誰都沒有錯,涼平。

【wz】 房間.貳/慶龍
- 2010/10/17 Sun|
- [w-inds./書寫] 房間/慶龍
- |CM:0
- |TB:0
- |EDIT
什麼才是正確的決定,什麼才是錯誤的決定?
這問題太難,即使搖頭不願意回答不願意去思考,但是決定依舊要決定。
涼平的笑容刻意,同桌上那杯刻意不加糖的咖啡。
『我們一起,決定吧?』
──因為我們,是共犯。
笑容在剎那凍僵,無法收下無法燦爛。
桌子對面的他霎時遙遠起來。
『……所以我們決定先試探性的出個人單曲,等穩定下來,可能就要以個人名義讓他重新出道。』
『可是……重新出道?那團體呢?』
迴避的視線是答案,心知肚明。
那日在飯店的問題浮現上來,誰背叛誰?
他始終沉默。處在那些所謂決策人士的身旁,他鎮日沉默。
『你早就知道這件事嗎,慶太?』
抬起頭來的他依舊沉默,上揚的微笑有著苦澀意味。
『先背叛這個團體的,不是我。』
『……那是誰?』
沉默。
※ ※ ※ ※
飯店是最後一次拍攝場刊的地方,他的用意是什麼?
還是住在自己家中的涼平開車過來,比較慢回來北海道的他,常來這兒聊著天幫個忙。只是感情已漸漸地,趨於平淡日常。
過去貪戀探索肉體的年輕,已不復存在。
或者其實他也隱隱知曉慶太的察覺和決定,是什麼?他的沉默猶如罪惡感的影子,跟隨在兩人之間。
「終於要面對了。」
堅決的語氣是外表,涼平所偽裝的擔憂卻還是濃郁地感覺的到。坐上副駕駛座的龍一讓他握住自己的手,緊緊地,連心跳都要緊緊地壓迫過來。微笑就同離別那日,苦澀痠疼。他抬手撫摸著笑紋的涼平,就同傳染般,連自己也笑地苦澀。
似乎猜測著,雷同的結局。
雷同的故事結局。
※ ※ ※ ※
──我們三個要永遠在一起,什麼都要在一起。
『都要在一起?不好吧?』
首先發難的是涼平,他用一種略帶嫌惡的眼光,上下打量正勾肩搭背還向他伸出邀約的手的兩人。
『連上廁所都要一起?』
『有什麼關係?』
『洗澡也一起洗啊~住在一起要培養默契和感情,對不對啊經紀人?』
對方越是反抗慶太笑得越是開懷,幾乎就要咧成四方嘴的笑靨。龍一更鬆開搭在慶太肩上的手,向涼平那邊追去,想要把他拉入一起的行列。
『喂喂不要過來!』
追逐中的混亂和歡笑,都是年輕時的笑談,如今的回憶;只能回憶。而徵兆一直都在出現著,從這時候就已經有了起頭,微不足道的徵兆開端;一朵雪花般地存在,沒有誰會注意到。
※ ※ ※ ※
「也許,他那時候就注意到了。」
停下車等待號誌的涼平專注地凝視窗外,彷彿方才那句話並不是他說的;但確實是從他的口中用他的聲音說出的。
「注意哪件事情?」
「我所作的決定。」
心底再如何不願意想起,事實仍舊是事實,無法抹煞。關於背叛的事實,和決定。龍一上身橫過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之間的空隙,微微顫抖的溫暖嘴唇輕輕貼上,沒有體溫卻泛紅的耳廓。
「那是我們一起下的決定。」
號誌燈映在兩人眼底,轉綠。

【wz】 房間.壹/慶龍
- 2010/10/17 Sun|
- [w-inds./書寫] 房間/慶龍
- |CM:0
- |TB:0
- |EDIT
信封到達龍一手中時,還有著外頭的溫度冰寒。
厚度薄弱地有如最後一日,在耳邊的道別話語。
「誰寄給你的?」
收起信封的動作停頓剎那,只有幾秒的剎那在發問的那中年男子眼底,相信是清晰地顯眼。
「以前的樂手朋友,東京的。」
幾乎絕口不提的那一段,過去。
幾乎封印著不去碰觸的,關係。
自己究竟是怎樣想的?
字跡是認得的,認得的。也許對自己而言是永遠忘不掉的痕跡之一,鐫刻在心頭上已經塵封那邊的字跡。龍一隱在口袋裡的手指,緊緊地捏住了信封角落,想要將自己的指紋烙印其上的緊密用力。
冰冷空氣震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液體。
不震住不行,不忍住不行。
※ ※ ※ ※
他站在那些西裝筆挺的人後,幾步之遠,卻猶如遙不可及的盡頭。世界的盡頭般的距離。
幾乎就想要碰碰他的肩膀手臂,扯扯他的衣袖,平時的自然如今是奢侈的夢。
覺得自己就要哭了,但是不忍住不行。
要笑著離開。要讓他記得自己的笑顏,就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
漾開的脣角苦澀酸疼。
※ ※ ※ ※
信封裡頭的短箋書寫名字,飯店名字和房間號碼。陌生又熟悉。
飯店?
轉身翻出整理箱,那短暫歲月的什麼週邊書籍,都在裡頭沉眠。幾乎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打開。
是最後一次拍攝場刊的地方,那張紙上所寫的飯店名字。
那時候就隱隱察覺,那些徵兆。
偶而陷入沉思的他,眉頭緊蹙。
但是甜蜜的外衣還沒完全溶解。所以還不知道。
糖衣總會溶解殆盡,可不是現在;現在是飯店內的拍攝工作。
『問你一個問題,龍一。』
窗邊立著的他側首,窗外的陽光在他臉上畫出界線。
『如果被信賴的同伴背叛了,你會怎麼辦?』
徵兆。
『……我不會上當的,這是什麼心理測驗的題目對不對?』
『慶太你沒信用了。』
剛換好衣服的涼平走過,上揚脣形微笑或者嘲笑。
『你之前玩太過火了。』
『我不記得自己玩過什麼啊。』
『還敢說沒有?你之前說那個什麼來著……』
方才的問題,徵兆,一轉眼就消失了。
沒有答案的問題。
※ ※ ※ ※
電話撥通後幾秒,有人接起。
「是我,涼平。」
「……我也在想你會不會打來。」
還常見面的聲音並不會太陌生。在那之後還是常和涼平在一起聊天的。但對於那段歷史,兩人總會小心翼翼避開一些。
一些和他相關的事物。
「你也收到了,是嗎?」
「是他的筆跡。」
「的確是他的筆跡。」
涼平的呼吸聲息就在耳邊,輕輕地。
閉眼承受。
為什麼閉起眼,就覺得自己似乎可以承受一切?
※ ※ ※ ※
『閉上眼就好了。』
臉頰邊的濕潤嘴唇輕聲,展開而去成一條道路,似乎是唯一卻晦澀的道路;他選擇順從地閉起眼,黑暗裡什麼都沒關係,什麼都不曾發生。
儘管一切都只是一廂情願。
為什麼閉起眼,就覺得那人的呼吸已近在耳邊?
那似笑非笑的弧度落在極近處,可以感受到熱氣溫然襲上。
接吻何時已然是一種日常。
『不要在這裡,被誰看到不好吧?』
『休息室現在不會有人來的。』
善於保持私人秘密可是我的強項呢,廣播收錄時涼平笑著。笑著說。
涼平隔壁的他深有同感似的附和,但他何時察覺到的?
察覺到不再平衡的天秤傾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