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モノノ怪】 山神的新娘
- 2022/08/14 Sun|
- [モノノ怪] 賣藥的.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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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因為聊到白無垢的事。
*原本只是小段子。
*比2013出書版還近一點的,舊文重發
*
木屐於踏入村莊前寸停步,仰首,滿樹綻放的櫻就映入眼前。
櫻樹綿延不絕,沿著道路兩旁延伸至未可知的盡頭,白燦花姿隨風搖曳滿落一地,櫻瓣重重,幾乎要覆住行旅踏出的路面。
茄色頭巾下的短眉蹙緊,不過一眨眼光景便又舒緩,濃紫瞳眸中有櫻瓣飛舞,有不遠一株櫻樹下,奪目的一襲白無垢兀自佇立,蓋帽下隱約透出的女人唇色紅艷、如抹上鮮血溫熱──
再眨眼,那襲白無垢已不見蹤影,僅有一名村姑般樸素的女子,立在白無垢消失之處,正取下頭上包覆的素簡布巾,對著造訪村莊的賣藥者微微偏著首,爾後,點頭致意。
*
「沒想到會有賣藥的路過此處,真是太好了。」帶路的女子不時側首,像是在意賣藥郎揹著如此巨大的柳行李,是否會跟不上她步伐;以女性腳程而言,她確實是快上許多,賣藥郎看似不疾不徐,卻始終未曾被拉開距離。
「此處──許久都沒有商旅經過?」
「對吶。」
女子苦笑地回頭,適才工作時凌亂些許的瀏海拂過未剃去的眉頭,「說也奇怪,雖然這兒是偏僻了些,但以前還會有些行商路過,賣胭脂的賣藥品的;不知何時開始,竟都一個都沒有了。」
賣藥者未啟齒。兩人腳步聲外,間雜著細微、金屬撞擊聲,從他背後的柳行李深處,述說外人無法辨析的話語。
他靜靜聽著。
一路上櫻樹始終未曾間斷,道路兩旁密密麻麻一株一株盛開的櫻,茂密地彷彿將此條道路獨立地保護起來。賣藥者瞟過櫻樹幹之間縫隙,盡是和粉嫩櫻樹無法相陪襯的破敗屋舍。
「……村莊──」
「沒什麼人了呢。」像是早已窺知賣藥郎瞧見甚麼,未回首的女子豪爽地直接承認:「年長者一一歸化塵土,年輕的都不願意留在此。」
「喔?」
賣藥者拋出疑問時,兩人於道路盡頭的一棟氣派大宅落前止步。
「姑娘、不也還留在此處嗎?」
延請賣藥郎一同進入宅邸的女子笑而不答,抬手揭起深藍暖簾時遮掩去半張面容,唇上似笑非笑的弧度艷地,如同那一眼白無垢下的,唇色。
*
始終,有他人走動喧譁交談的聲響。
被請到偏廂緣側稍候,賣藥者只再見到送上茶水和茶點的女子一次,後者說得先去確認藥物需求後,便再也不曾出現。
他默默端正跪坐於緣側坐墊上,闔目,傾聽──
背後宅子內始終有許多聲響,無法清楚分辨條理,模糊地交融著:腳步聲、笑談聲、孩童嬉鬧聲、風鈴聲、木材燃燒聲、敲擊木魚聲,種種種種,混雜成一團。
唯一清晰地,僅有身旁卸下的木箱子中的,天平鈴鐺聲。
徬徨著,猶豫著,未有結論的鈴鐺聲混濁。
──因為「對方」和以往不同嗎?
賣藥者展開一手掌,一只天平迅速從袖口冒出,漂浮地立於掌心,擺盪下兩側鈴鐺。不過此次天平出乎意料地反應極速,鈴鐺才剛停止晃蕩,就突地轉了半圈,重重傾向一側而去。
清亮的聲,朝賣藥者而來──直指他身後。
眼眉陡地猙獰,指間抽出幾片長形白紙就要朝身後之物使出,可他未來得及轉身,巨大黏稠的墨黑,已朝他撲將過來。
失去意識前,他見到如墨筆畫來的邊緣切口,顯露出那名女子的和服下擺花色。原本淺粉花卉圖案的布料,已然褪色至幾乎全白。
如同,白無垢。
彷彿,一霎那。
意識重回他身上時,彷彿不過失去了一霎那地短暫,他依舊維持著端正跪坐的姿態──只是眼中所見的雙手袖擺和衣物已非熟悉色彩花紋,而是全然眩目柔白。
頭頂沉重的髮蓋如重石,令他無法輕舉妄動,受限的視線裡出現熟悉女子身影,正以雙手對他呈上一樣物品。
是木箱子中頂蓋裡的那把劍。
「你家裡人對你很好,還特地打造了這把特別的懷劍給你。」
似乎深知賣藥者沒法動彈,女子主動將劍安置入腰帶一側,然後對他露出一道笑容。
並非喜悅並非仇恨,而是,從一而終的苦笑。
「你……」
「不可說話。」
慌張地伸出食指阻止賣藥者再開口,端坐至賣藥者對面的女子,下一句話便回答了他未問出口的提問,「就快到山神大人抵達的時刻。」
──山神……大人嗎?
「姑娘何以認定山神大人會來?」
此句回問如刃,切開女子身旁景象,現出一道裂縫;原本華美的精繪屏風於裂縫中呈現出破爛髒敗模樣。
「山神大人今晚一定會來。」女子未被那道裂縫給嚇住,氣急敗壞地闡述:
「只要山神大人來娶新娘,村子就會恢復原來樣子!」
「那麼,」聽著懷中那把劍正隨著女子回應而嗤牙咧嘴,賣藥者緩慢嘗試移動手指末端,頭蓋上的壓迫似乎正逐漸減輕,「姑娘又是山神的誰?為何在此替他找新娘?」
第二道、第三道問句也切開幾處景物,一步步,揭開美好之後的真相。
「我……我是此處村長的女兒,所以、所以我有義務。」
「何種義務?」
賣藥者站起身來,柔軟華白衣襬散開,朝著女子步去。衣襬滑過之處,顯露出早已腐敗發霉的榻榻米。
女子不為所動,仍舊垂首跪坐原地,無視周遭一片片剝落顯露的雙重景象,雙手緊緊揣著一段櫻樹枝。
「我要替村子找到山神的新娘,只要找到了、只要找到了、只要找到了,一切都會回到原來的──」
「姑娘,我可以幫你。」
女子聞言,仰首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但隨即又遲疑地低下頭去,「可是、萬一又搞砸了,萬一……」
「你只要告訴我。」
白無垢下的唇濃紫地上揚,挪近女子耳畔,森然尖齒緩緩,吐露出最後一道問句。
「這一切始末,究竟、為何?」
*
「此處是依山而建的村落,村民也大多靠山而活。」
女子視線越過同樣端坐於她前方的賣藥者,落在虛無的遙遠過去,「山神大人是此處唯一的信仰。每隔五年,村裡便要舉辦一次山神大人娶親的儀式。」
賣藥者垂眸,顫長睫毛下的目光落在手中那把奇異頭身的劍,此時如同呼應著女子述說,兩排牙齒一開一闔。
「說是儀式,也只是作作表面,不是獻祭那般可怕的儀式;僅是讓那年被選出作為山神新娘的少女穿上神社中流傳下來的白無垢,獨自在神社中度過一夜即可。
那一年,身為村長的父親毛贅自薦,要我成為山神的新娘,但我和父親嘔氣,認為這不過是他想鞏固村長威信的手段。
儀式那一夜,我留下白無垢,擅自離開神社,去找約好的同伴阿江。」
「喔……然後呢?」
「然後……然後?」
原本平靜訴說的女子突然驚恐起來,坐立難安地起身又坐下,眼神卻始終未曾從遙遠的那一頭移開。
「那裏,怎麼會……?神社怎麼又燒起來了?我明明、明明找到新娘了啊!每個新娘都不行嗎?我找了好多──」
「姑娘。」
突兀出聲的賣藥者揚首,在他身後的紙門,透進遠處盛大搖曳中的火光亮晃;但,不只有火光。
紙門上不知何時已被貼上密密麻麻、雜亂無章的長型紙條,正一一開展鮮紅圖案文字,那些文字凌亂被被火光曳入室內,落在已完全顯露出沒落荒涼的牆上地面,以及女子身上,成了一道道蛇般黑影扭曲搖晃。符紙越趨重疊,就逐漸遮蔽去那些赭色火光,室內亦逐漸被黑暗吞沒。
「那些並非現下景色,姑娘。」潔白棉帽子下的雙眸,平靜凝視和自己同樣逐漸落入闇色裡的女子,口吻悠慢:
「妳,究竟帶來了多少新娘?」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希望山神大人發怒,不希望神社燒起來。」
也許是被賣藥者的平靜感染,女子語氣和行為也逐漸緩和,「只要神社不燒起來,父親他、就不會為了救火而死,村子也不會破敗……」
彷彿跟隨著女子情緒起伏,原本幾乎全然被符文影子覆蓋的室內,突然又迅速的明亮起來。賣藥者驚愕轉首,見著那些符文快速消退後,又一張張,重新開展文字──這次,是從紙門這側展開符文。
「對,只要有新娘,只要山神大人有了新娘;」女子的嗓柔和,近地出現在賣藥者耳畔,伴隨冷寒吐息和怪異、不順的雜音,一同襲來:「全部全部、就會恢復原狀。」
「自始至終,沒有任何山神大人。」
冰涼氣息碰上阻礙,被反彈回女子臉上,阻礙來自賣藥者手中橫持著的那把怪異獅頭劍,隔開女子和他之間距離。
「此處,無任何山神。山神大人的形、山神大人的真、山神大人的理,」原本不斷碰撞的獅頭齒列,此次,切實地「喀」的咬緊了來,回應賣藥者的答案:「全都是,妳。」
──為了逃避自己犯下的錯,是妳的理。
──為了不讓自己太過罪大惡極而將所有事端推給山神,是妳的真。
──山神的形,就是,妳。
「姑娘,我只再問妳一個問題。」
賣藥者拾起劍身,甫出鞘的森冷劍身閃爍銀光,令女子頓感刺目地別開眼去,賣藥者的聲依舊悠緩,一字一字,鏗鏘敲打在她腦中。
「這一切,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
符咒影子湮沒所有光亮那一瞬,女子烏黑的髮頓時,盡成灰白。
如同,白無垢。
*
抹著濃紫色調指尖,輕巧地取下那頂覆蓋所有的棉帽子。
接著解去隱角,數件髮飾,固定髮髻的物件後,淺茶盡乎透銀的髮,便流淌而下。
黝黑手臂於他欲卸下綢緞外掛時,主動接替下此份工作。
賣藥者側首,嫣紅描繪的眼便瞇出道猶如淺笑的弧。
「結束了?」
有著滿頭銀絲的黝黑男子未回應,收緊的眉間深刻,換來發問者了然於心的頷首。
「你,蒙蔽了真正的真相。」
「喔?」
「別唬弄過去。」
「我只是,順著她內心最深處最真正的希望,斷開困住她的執念,讓她得已去完成她始終沒達成的任務。」紫彩指甲尖端輕輕,壓落黝黑男子上臂,劃出暫時性的刻痕,「畢竟我也曾經是困在過去的,『人』。」
「……若是被察覺了──」
「這些,非是此時該煩惱的事。」
賣藥者解開腰帶,白皙衣料層層疊疊滑落,綻放出被包裹於內的肉身。
「因為我們時間不多。」
*
坐於緣側的他擱回那只陶杯,起身,重新背起的柳行李旁,放有仔仔細細疊好的,一襲白無垢。
深紫眼眸望著那襲白無垢一陣,爾後選擇拾起放置於最上頭的棉帽子,將其覆蓋上白無垢另一旁的,一只頭骨。
踏出那座宅邸時,木頭門檻已成了支離破碎的殘滓,不復原來模樣。
木屐輕巧地,跨越過崩解中的木材,踏上來時路。原先道路兩旁滿開的櫻樹隨著賣藥者步過,漸次,枯萎低垂灰敗。
一點一點的白,翻飛過賣藥者身旁,並非櫻瓣,而是雪。
雪一點一點,侵蝕覆蓋整個村莊整條道路。
他在跨出道路前刻,停步,回身。
依舊是,那襲白無垢。
熟悉的女子身著白無垢,佇立來時所見的那處緩坡上,於紛飛雪片中朝著賣藥者深深,行了個禮。
棉帽子下的唇色純紅,鮮豔。但那裏,不只那名女子。
有男人、有婦女、有老者、有孩子、有數位行商者,眾人模糊身影熙熙攘攘,跟著女子一同,行禮,爾後全都消逝於風勢逐漸增強呼嘯的雪中。
「最後、你們終於能掙開她的執著。」賣藥者望著已不復再見任何村落存在痕跡的雪地,舒出一口白霧:「她終究,求得她要的,『仁』。」
再度離去時,眼角餘光瞥見肩上漸次堆積覆蓋的雪,一如白無垢的色,彷彿重披上那身嫁衣。
賣藥者唇角浮起幾乎,誰都未可察覺的,一絲微笑。


【モノノ怪】 繩戲
- 2009/05/04 Mon|
- [モノノ怪] 賣藥的.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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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架空捏造有。
世間所有事物,都應要有讓其成就的,形,真,和理。無論是正常,異常,都皆然。這是他從小,就常常聽的,耳濡目染的理所當然。
從他還,是個孩子模樣時。
為自己打理一切帶著自己的那個,湛藍身影襯著,雪的色澤的肌膚;在他第一次知道見到什麼是「雪」的同時,那種純潔無污的色彩就讓他和那人,畫上等號。
純淨的,純粹的。
更大了些時,他開始感受到,另一種有別於單純孩提時期的,感情。
熾熱難以平息,同年玩伴以一種曖昧難掩的微笑告知的,成長的過程,代價,就是膨脹的慾望。對誰的慾望?夢裏以抹著籐色的唇彩沾染上自己唇瓣的,是應該純潔的,沒有改變過外貌沒有老去的,那人。
濃濃的鬱悶的,香氣馥裕讓,他無法呼吸地覆蓋,席捲。
分不了是哪種藥草哪類花料的,芬芳。
『你不用跟著我學習這些藥材。』
現實中的那人正拉下,束住長髮淺灰的,深紫頭巾布條;髮上的香氣如同那人身上也,如同他夢底偶而聞到的,香氣翩翩降臨。
他該學習的工作,是別的;而且時機未到。
夜裡撫摸自己的手掌冰涼,是夢的延續,還是真實?
等時間到了的那一日,你會知道。
那人略為,笑了地,說;你只要記著,所有一切世間非世間該存在的物,都有與其相對應的,形、真、和理。
像是現下這種狀態,理應要有因果和道理才是。
他試探性地掙扎半下手腕,被高舉過首的手臂果然是被麻一類搓出的細瘦繩子給一圈圈,從兩腕交疊處細膩地仔細地,捆將起來。越是纖細的繩看似脆弱,實則在掙扎當下會愈趨深陷膚肉中,反而會讓人吃疼,難以使力。
就連雙腿,也被曲折起膝蓋,緊緊束縛。
幾乎是無計可施,尤其是,雙眼被矇蔽的情況下。
視力被剝奪是最可怕的一種狀態,無法去探知自己現下的處境和敵我關係。沒了五感中最被仰賴的視力,神經和知覺便全然集中在肌膚的觸覺之上;尤其是現在自己似乎是,幾近於完全裸身的狀態。
隱隱,有另一道體溫,比自己高上許多的熱度柔軟,逼近在自己腰旁。更為輕柔的呼吸帶著更高的溫度燙人,距離很近──在稍微透過些光線,阻斷視線的紫紅布料下,睜著黑暗瞳眸的他的眼前浮現著,想像畫面。
那道體溫那處呼吸,應該是屬於,那個人的。能這樣束縛住自己的,理應只有那人才是。
──時間,到了?
觸上自己裸露著的胸膛上的手指,輕如點水,比過去記憶中的更加冰寒,讓他不禁反射地,顫了身子。手指似乎是因著他的輕顫敏感而縮回,但隨即,聽到他猜測中的那人的嗓子,以同樣輕顫似的程度,逸笑短短。
「我都不知道,你,這麼敏銳。」
調侃的話語確實是,熟悉到無法更熟悉的,那人的聲音;只是這時的情感這時的語調,是陌生的。從未在他對自己的話語中發現過,這種語調。
更為,柔軟、粘稠、緩慢的。
一種,前奏。
他開口想說話,喉結上下移了卻只被自己的乾渴給弄地沙啞發疼,蹦出幾個音成不了句;想說什麼?自己也不知道。少年時期就急欲擁抱的那副軀體似乎近在身旁,卻無法,以劇烈掙扎的手臂緊緊,擁入懷裏。
冰冷手指改從他被綁縛住的手腕上,落下;熟悉的布料觸感從身上落來壓下,曾經還抱著自己揹過自己的身軀如今卻以意料之外的嬌小,全然,趴伏在上。
吐息陣陣停在,頸旁肩上。
「省點力氣。」
那語調如是說。不過卻以更為壓抑的縮減過的微弱,聲量,像是不想給他者聽著地低語,呼吸。不想給誰聽著?熟悉的,鈴鐺清脆短暫,響起一聲。
警告。
「時間到了?」
他的疑問沒有得到回答,只得到一聲輕輕的,帶笑的鼻息;但他知道那是肯定的,從這麼長的歲月以來,男人也逐漸有了,屬於自己的解讀方式──解讀那人的反應,代表的意味。衣物下包裹的人體,以一微涼溫度直接.碰觸到他完全裸露於外的身體上方。柔軟,細密,一如他對雪的,印象。還有,腦海中過去對於那人肌膚的,印象。
軟細無色,彷彿他粗魯一些使勁,就會碰散的,雪人似的。
非人般的,膚觸。
重新從頸子喉結處降臨的手指以些微就要感受不到的點觸力道,滑至男人的胸膛,腹肌曲線,更往下,茂密草叢生之處內,緩慢握上正不被拘束,硬挺顫抖的分身。前端不受控制的液體粘膩,讓手指抹觸浸染。男人幾乎只能聽得到自己的聲,自己最脆弱之處被觸摸反覆同時的,呻吟些微;以及呼吸喘重。
在那難耐似的吐息短促傳入他耳中同時,狹窄的柔軟熾熱取代暴露在空氣中的冰涼,漸次緊密地包圍像是,吞噬。
男人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挺腰,表面的吞沒是實際上的侵蝕。那人沒有出聲阻止他,豪不抗拒的內部承受著他的侵入完全,摩擦升高彼此體溫達到,足以融解的溫度。
另一種柔軟在他交出一切時,壓上,他汗濕的唇。
※ ※ ※ ※
熟悉的,熟悉的聲調以熟悉的曲調,輕輕,喚醒他的意識。歌曲是以前,似乎是很久之前的過去之際時,那人哼唱給孩提時候的他聽的歌曲;單調柔和反覆的音,在他無法入睡時成為一種,平靜入睡的催化物品,可現在卻讓他清醒過來。
男人緩慢睜眼,方才的束縛遮蔽消失如夢,可那場夢中被綁縛住的肉體部位隱約發疼,告訴男人,是曾經的真實。
他在那人曲起的膝腿上,醒來。
「醒了?」
意識到自己枕在那人大腿處而睡,慌張快速坐起身去的他側頭,裝扮一如往常無異的那人正坐平穩,撫平著被他的頭型壓出的,凹陷印子,起身。水藍衣襬帶起男人的視線,他這才注意到,四周盡是一片迷茫。
「是時候離開了。」
「這是哪裡?」
背起木頭藥箱,那人伸出一指朝上輕點,頓時冒出一金屬天平。金屬天平是他熟悉的物品,少數那人藥箱裏願意給他碰觸的東西。他看著天平又從那指上彈起,緩慢,降臨在自己肩頭上。
那人將手指轉了向,指向被層層衣物包裹的,左胸處。
「……是,這裡。」
是侵入,也是吞噬。
「果然是。」
從未正面回答男人問題的那人隱瞞著什麼,其實男人已經隱約知道──從懵懂青年逐漸成長,異於尋常他人的外表和所見到的異象,男人多少察覺到,可能的原因。略為睜大眸明顯詫異的那人回身,被男人的擁抱緊密,入懷。
只有呼吸,兩人之間只有呼吸沉重;沒有心臟跳動的聲響。
「以後可以像這樣,直接擁抱你了。」
低首索取的吻淺淺是,默認的回答;脫離開擁抱,半轉過身的那人看向男人,沒再開口過的濃紫唇色落在男人鮮紅瞳眸上,形成一抹,最後消失的苦意如煙,被空氣稀釋殆盡。
堅硬的銳利悄悄,點點觸上男人的肩;引起男人注目的天平似乎說了什麼,男人微笑,柔和些許僵硬去的,神情。
「首先,先來檢查一下被繩子弄出的傷痕罷。」
──……就算要永遠成為你的,另一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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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藥:「這賣藥的綁繩子一點技巧都沒有,痛死了又一堆傷痕。(嘟噥)」
賣藥的:「……那麼,來.消.毒.包.紮吧。(拿出符紙和鹽水)」
黑藥:「欸你怎麼回來了?等等,你拿符紙要幹什麼──?」
賣藥的:「當紗布。(抓住手,消毒鹽水整瓶倒下去,迅速貼上符紙)」
幾隻天平瑟縮在角落,顫抖地聽著男人的慘叫聲劇烈傳來。

【モノノ怪】 華火
- 2009/01/06 Tue|
- [モノノ怪] 賣藥的.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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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架空捏造有。
有聲,微弱如輕煙裊裊,在呼吸交錯剎那,侵入,那長耳如妖,中。
是貓的,叫喚。
背著木箱的身影停步在那聲悠悠傳進耳中的當下,及人腰的蔓凐荒草中霍地,有屋舍木色沉黯,躍入暗紫瞳底。那是原本並不存在的,存在。
一只黑影就立在仿若入口處的門檻邊上,是貓,貓就端正立坐在那門前,門上盡是斑駁剝落蕭條隨風蕭颯。眸子和黑貓的綠澤對映半晌,斂了些。
黑貓轉身,一躍進了屋裡更深更黑暗的裡去;步伐重新邁開,轉向那屋裡跟去。
木箱裡傳來,細細碎碎的,鏗然;是低語,是警告。
揚起銀白加雜灰澤閃柔的前髮,抬腳跨過門檻髒敗,踩著高木屐印落泥土地同時,尖銳細細的嗓音,便取代一直都在耳畔呼嘯不斷的,風聲冷冷。
「是誰?」
少年立在那裡,未梳起未剃剪成人髮髻的長髮雲軟地烏黑輕攏,輕微的,空氣流動騷亂末梢飄亂過,樸素單調花色的衣。貓叫聲是呼應一種熟悉,眼熟的黑貓溫詢地柔軟地,依偎在少年兩臂交疊懷裏,異樣紅瞳流轉一種,提醒。
不一樣,不同的,違和。
淺紫抹著的上脣成一既定角度,飛揚,啟齒。
「是個,賣藥的。」
「沒想到呢。」
以細瘦手指逗弄懷中黑貓的少年低首,瓷白指膚滑弄貓毛黑細,襯出,幾無血色存在似的。
「沒想到,會是同行呢──」
少年別開去的眸子流轉較為濕潤的藍紫深深,氤氳就要發生的,前奏粼粼。在自稱賣藥的男子陡然瞪大眼眸驚覺什麼的前一秒,黑貓張開血色鮮豔的嘴輕喵一聲,破敗的屋舍就突地翻轉去焰紅景象劇烈,震撼波動。金色符紙霎時冒出攏聚而來,在飄烈湛藍衣襬四周圍繞成一圓狀保護的,結界。
烈焰盛大地,吞噬去四周景象所有五感,熾熱白煙黑霧交織冒來成熱風,扯動賣藥的手中那,橫在眼前那張嘴獅頭似的劍上,鈴鐺響著清亮紛乘。金符前有垂著長髮委地的少年,跪著,交握在胸前的雙臂奮力地緊。
黑貓早已消失,像是被蒸發去了的不見蹤跡;反而是賣藥的身後極近處,彷彿呼應雙眼尋找著什麼的他似地,輕逸出,貓的叫聲輕幽。
火舌一下子,趁隙竄奔穿來。
深紫眸底最後瞟過,少年低垂萎靡黑髮邊有,如妖的,長耳。
※
黝黑的,深褐肌膚就近在眼前。
本來昏沉的他,一下子驚醒過來,可異樣的感覺也頓時一擁而上。
他驚訝地,察覺自己眼前還有垂落紛亂的,黑髮幽長。褐膚的銀髮男人見他難掩訝異的神色,卻開懷地呵呵大笑起來。
「怎麼,睡傻了?」
少年坐起身,沉重的長髮卻造成一定程度的妨礙,有種,久違的異樣襲上。男人主動地自然地,為他整理攏綁起黑髮成束。被團的柔軟和花柄繁複,都是一種熟稔──許久以前的,熟稔。
久違的,久違的,久遠的,久遠的。男人的手掌如此厚實,輕輕,沉沉,壓落在他的,少年的,肩上。全然烏黑的眸子中有紅色的瞳孔,映出他的木然成血紅,這些場景都熟悉地讓少年無法反應;確實是存在著,這一切是存在著,可是不可能是,屬於現在。
男人的體溫微涼,銀白髮綹搔近他耳邊,吐息近地能騷動他遺落的,幾許青絲。一種情熱的預感繾綣纏繞,以手如蛇似的慢步撫摸包裹住他,悄然,收緊;男人要說什麼,可貓叫聲卻恰巧,快上一步進了就要沉溺其下的少年耳底。
一只黑貓立在半開的拉門邊,綠澤的眸子映照出一切景象──真實的,空無一人的,斷殘景物。
那才是真實,這不是,這不是現在應該存在的,存在。
鈴鐺聲隨即,劇烈地清晰地,晃動持續接替取代,貓的叫聲男人的吐息空氣的流動。
※
纖細的繩繫著紅潤圓珠,取代著人體肌膚該有的,透著些許血液的潤澤色彩;飄蕩在全然的白晃頸項邊上,倒映火的色烈成一片,鮮赭蔓延。火光氤氳浸染的臉龐上,以血般劃出封印如淚的眼,終於,緩慢醒來。
同等緩慢地抬手,張指;最後倏乎握緊漂浮在面前,阻擋火勢般的劍身。
「是、」
柔軟的脣給尖銳犬齒咬入,使勁氣力,豁出地,吐出話語。
「是『你』。」
劍身之外,賣藥的男子之前,火焰之中;立著另一人,不是少年,不是男人。
是、賣藥的。
那一切,都是『你』的記憶『你』的心底,最深處的,妖。
你本是妖,妖;本是『你』。
賣藥的手腕輕轉半圈,讓劍柄反去,闔眼;以劍氣朦朧穿刺透,自己心臟所在之處。
※
木箱兀自,矗立在燒毀過後的,斷垣殘壁中。
紫色指甲圓長,捏著濃籐色的頭巾布角,包裹住盤好的灰髮。未曾出鞘的劍重新,給封上空白透黃的紙條方長。
幾乎成白炭的木柱旁,佇立著那只黑貓,睜著澄透綠眸望著,正背起木箱的賣藥的影。抬首,察覺正望向自己的貓,賣藥的只沉吟半晌,便俯腰,朝著黑貓伸出一手臂。
不過只是個引子,貓本身沒有錯。他知道,賣藥的知道。那只過去存在的,紅瞳的黑貓,如今正在另一邊在結界中,熟睡。是自己的心暫時迷路了,被這片野火吞噬的景色,迷惑。
賣藥的抱起順從黑貓,懷裏擁著柔軟,似乎也緩和了,脣角線條及,深邃視線。
啊啊、還要繼續趕路,才是。
及人腰高的長草還兀自,兀自隨風擺動;掩藏去那藍紫身形。
以及,『心』的,殘骸。

【モノノ怪】 陰影
- 2008/05/31 Sat|
- [モノノ怪] 賣藥的.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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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架空捏造有。
紅傘偏移著,陰影歪斜。
陰影落在銀髮上,奪去亮澤成縞灰,覆蓋如吞噬一切的灰影如不祥預感,以滿溢之姿盤據,銀髮主人身旁那對,空色眸底清澈。如陶瓷人偶,細緻肌膚的臉蛋未完全褪去少年特有的,青澀;肩上紛飛髮綹糾結又解,以一種具體,呈現風的走向。
『是夏……的風。』
紫藤花彩抹過上唇,輕啓,內裡的舌是拓榴熟爛的大紅,映著邊緣隱約犬齒如獸。聽到身旁少年如是說,銀髮的男人從縞文袖裡抬起手臂,抹過褐炭般的膚色像是要污染,以手掌為起點,深深印上少年的唇邊下巴。
『你也能,辨認出,風。』
『只是基礎。』
被褐色擭住的少年任由男人的肌膚手指,映襯己身膚色透白般地,持續停留;反而男人自己收回手,漆黑眸子轉動無法見底無法捉摸的心思深深。
『這樣說來,你自立門戶的時間就要到了。』
少年回頭,昨日讓男人修過的短眉以些微角度,透露些微低落,呼應垂下的眼瞼白皙。熟悉少年更甚於少年似的男子看向垂目少年,傾壓上身過去;髮頂的淺灰延伸,從男人臉上以水流動的姿態速度,湮沒少年。
相近的唇色交融,成一體無法分離。
反應詫異或者激昂的耳,長長豎起,末端顫動脆弱難以掩飾。兀自豎立的紅傘卻足以掩飾一切,重疊。
『無論如何。』
隻手擁住被自己抽離一切氣力去了的柔軟身軀,導向懷裡,男人沉重如雷鳴餘韻的嗓音更壓低地,和著舌的吞吐,傾略少年的耳。
『最重要的是,千萬,千萬,別讓妖趁虛而入──-』
※
水滴的觸感意外地,並不冰冷;挾帶莫名溫暖重量,打落,在如封印保護,或者禁錮自身的緋紅線描繪,的眼旁。
──雨……嗎?
迷濛意識宣示睡去的事實,方才卻不是夢,而是清晰如昨日的記憶;並非全然懷念氣味的,往日。漸次回到現實而來的肉體甦醒著,面容已較夢底少年姿態更為成熟的他持續閉目假寐,緩慢等待完全地,清晰。
可怎麼會有,溫暖的雨?
思緒轉過幾轉,還無法跟上的意識兀自模糊朦朧;拖累解答搜尋,還想往夢的泥淖沉沉沉去。可現實卻以一個小小,柔軟,直接的,手掌;以毫不客氣地姿態速度,「啪」地落在方才水滴攤落處旁,附帶同等柔軟的,聲音不清。
「藥──賣、藥───……」
就連妖怪霍地在眼前呈現開真實姿態,也從未如此迅速瞪大雙眼的賣藥的,手掌捂住方才溫暖粘稠落下之處,刷啦地坐起身。方才頭還枕著的位置旁,坐著一歲附近的孩子,睜大的圓眸深黑,彷彿看到什麼驚奇的表演似地表情停格。
下一秒鐘,賣藥的在孩子洪亮的笑聲和鼓掌裡,伸手取來布巾,默默擦拭掉眼旁的口水滴落,也坐近孩子,為他擦去嘴旁要落不落的,水珠晶瑩。
紅棗布巾以適中力道反覆,搓揉孩子淺褐如木的膚色。孩子止住笑,黑眸成鏡澄透,只映著專心擦拭中的,賣藥的面無表情和瀏海傾晃。
圓嘟的胖手臂短短,伸出同樣圓短的手指,捕獲細柔髮綹。應該是還不知輕重的年紀,但孩子卻以輕輕的力道,輕輕地拉住髮,彷彿刻意,牽絆。賣藥的抬眸,孩子滴溜轉的眼底他凝視不下千百回,仍舊讀不出,任何熟悉的剎那片段。
他放下布巾,轉而抱起孩子入懷;肉感棉軟的身體緊貼上自己,淺灰深灰的陰影錯置,連結,溶解成一。賣藥的以指輕撫,孩子初發的銀白短髮刺刺錯落。
「……快長大,哪。」
再度闔起重疊的鮮紅眼線如封,封印住心中浮現,黝黑背影銀輝髮瀑。
不過,是過去的影。

【モノノ怪】 以為-番外.後日譚
- 2008/05/28 Wed|
- [モノノ怪] 賣藥的.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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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架空捏造有。
向下倒去落入虛無剎那,他在自個兒的衣袖翻飛裡,看到金色近乎刺目的背影;以及,裸露於捲起收起的袖外,臂彎的弧度。
成了,疑惑的問號弧度。
虛無的,這個空間,並無明確的晨昏春冬變化。
方從風雪紛飛的現實回來,拍去肩上髮際的雪花些許未融,冰凍到就要沒有溫度的手掌順勢,搓過同樣沒有體溫殘存的深咖啡色手臂上。男人一揚首就看到正坐於藥箱旁的,身影。
端正無表情的面容,落在男人鮮紅瞳孔中,透過過往經驗法則解讀,有什麼怒氣,正在醞釀。男人機警地停下原本就要抬起欲往那走去的腳步,腦海中轉過所有可能引發怒氣的事情。
反而這種時候,賣藥的心思,他讀不到。
──……是因為這次慢了些出去?還是因為髒衣服亂丟沒收好?
千萬種可能都在腦中跑過一輪,可是實在找不出來哪一點不對勁;反而是那邊出乎意料地,先開口。
「猜不到的,過來罷。」
語氣平靜依舊,但是卻足以讓男人在心底暗自,驚悚劇烈半秒。反而正動手解下紫色頭巾束縛的賣藥的招呼男人過來後,若無其事地偏首閉目,舒坦及腰髮流散去。男人沒法子,只得乖乖在賣藥的身邊落坐。察覺男人坐下,賣藥的稍微,睜開落下睫毛細緻密集,顫顫。
手指觸上他低落視線裡,男人的上臂肌肉精練。
「都寒了。」
「反正我是妖──痛!」
無預警,原本還輕柔如蜻蜓點水般碰觸手臂的指,夾擊一處褐肉,扭轉。沒有防備的男人驚呼喊疼,但沒喊出聲的疑惑還是暗自淌在心內──他到底作錯什麼?
「是誰,上次說,想在嚴冬,放下袖子?」
似乎是知曉男人還不清楚原由,賣藥的終於鬆手,反之一掌揪住男人捲收起如蓬鬆麻花的袖襬;這一問,讓男人明白了大半,但原本因疼而慘白些的淺褐臉色,這下反而轉為漲紅。
「說到袖子,你趕著幫我縫補,我很感謝。」
動手鬆開袖襬,燦金的衣袖上已不復見以往破綻處處,取而代之卻是花俏艷麗色澤的碎花布塊拼湊如織;粉紅奼紫大紅流水紋樣交錯,眼花撩亂。還伴隨男人的手輕微起顫,一種壓抑情緒的顫動似波。
瞥眼集所有繁複於一袖,賣藥的略偏首。
「有問題?」
「沒有問題嗎?」
顫動從輕輕轉為大風浪動,男人幾乎就要扯開喉嚨嘶吼,但還是刻意壓制下衝動──真吼了,下一次還是會報應在自己身上。他大大振振袖擺,繁亂多彩繽紛如蝶翼展翅;接著重重指指自己,黑褐壯碩結實的胸膛半裸。
「你覺得這袖子,跟我比起來,不會太花俏了些?」
「……以前你很愛這種花俏縫補。」
「……以前,是多久以前?」
偏去的角度更大些,賣藥的極為認真地,屈指數算;感覺自己已經快要忍耐不了心中那把想要怒吼的怒氣,轟隆隆地在體內亂竄,男人深呼吸再深呼吸,不多深呼吸些常溫空氣中和去些燥煩,他懷疑自己就要變成同那把劍一般──嘶吼著噴射出去。
輕柔地擊掌聲響溫吞,柔軟地戳醒闔眼平復情緒的男人;一睜眸,就見著賣藥的微笑依稀澹然。
「大概,二十年前,你愛得很哪。」
「劈哩」
有血管還是理智,斷掉的聲音清脆,在男人耳中迴盪盤旋。他轉頭張大嘴,大口大口地呼吸了三下,才勉強扯開僵硬扭曲的笑容回頭,面對賣藥的笑顏。
「……好,那個,就別說了。還有一個東西……」
「嗯?」
男人伸手,從袖擺盡頭的袖口內,摸索出被縫製在袖口一圈,粉色刺繡細緻繁複花紋的布料,還有著規律小洞配置呼應,融入花紋行走成一體,隨著規律起伏的半圓重複延展去。
「這是什麼?有洞?碰觸到皮膚還會讓人發癢。」
「蕾絲。」
從沒聽過的名詞,讓男人冰凍住,賣藥的檢視起方才捏過男人的手指指甲有無損傷,輕鬆泰然地解釋。
「富商給的,代替藥錢;一種昂貴的番邦布料。」
「番邦布料?蕾絲?」
「夫人教我怎麼用,通常,縫在袖口為裝飾。」
「……等一下。」
抬起手掌喊暫停,男人拉開藥箱某一層抽屜翻找下,抖著的手指,彷彿捏著什麼惡臭的不祥物,戰戰兢兢地舉起一條,以和袖口相同的布料縫製,狀如兜檔布的物件。末端的繩擺伸展著同樣的花樣細膩粉嫩色彩,在半空中顫抖著。
「那,你拿那種裝飾布,作我的……丁字褲?」
「有洞,通風。」
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杯熱茶,賣藥的雙手捧起很是暖和的陶杯土色,啜飲一口後朝男人綻開,更深的笑意。
「不覺得,正好?通風良好,要解手,還是發情,都很方便。」
那笑意的深度轉化作空氣的重量,加諸於男人身上。男人從話語追想起上回,在自己呼呼大睡之際,應該是正和針線奮戰的賣藥的,背影幽暗。意識到什麼的男人連怒火都熄滅到一點都不剩,取而代之是另一種顫慄──和一開始,相同的顫慄。
「你在生氣?」
面對這問題,反而笑得更是溫和燦爛的賣藥的搖首,但賣藥的臉上微笑越紅潤柔美,男人臉色卻從漲紅的棗色趨向於一種,符合冬日冰寒的,全然鐵青。這空間應該是總維持在一種,溫和的溫度中;但現下男人卻覺得發寒起來。
「你剛剛說,反正你是妖,不怕冷。」
朝他伸來的指如小蛇,執拗地解開腰帶拉去衣物,一件件地剝除收去;男人想抵抗卻又不敢太使力,完全無法讀取賣藥的要做些什麼想些什麼,終於被剝到只剩下件,丁字褲殘存。但賣藥的卻也沒打算放過,一把還抓在男人腰際布條上。
「等等,等等;你剝光我要作什麼?」
「你不是,不怕冷?」
「那個,欸,至少,丁字褲別剝走──」「這個。」
賣藥郎紫色鮮豔的指甲正捏著,那粉嫩帶洞華麗的布條。
「就穿這條,我辛苦縫的。」
血色刻劃的眼眸瞇細轉深,瞪視男人驚慌。
「……不好嗎?」
※
有個天平以一角輕輕地,點觸輕藍色外掛衣襬;察覺到天平的動作,停下手上針線的賣藥的傾身,看著天平轉了個角度,指指遠處角落,瑟縮在灰暗陰影裡的深褐背影渺小;還有清晰亮眼的,腰際那圈粉紅延伸至臀股間。不管看幾次總要不小心噴笑出聲,賣藥的謹慎控制著嘴角就要抽動的肌肉,一邊以口頭安撫,很是擔心的天平。
手裡不能停頓太久的修改工作,得趕著結束。
一股癢勁襲來,以手臂環膝的男人冷不妨,打出個大噴嚏;向下垂落的長耳更為折下沮喪。
「……怎麼還是和以前一樣,虛?」
突然冒出的嗓音近的駭人,男人驚愕回頭,差點就要撞上低俯下身的賣藥的額頭。後者沒有閃避沒有半點驚嚇,只輕聲地笑了。
一件金色的衣物,給遞到男人面前湊上鼻間。
「袖子縫補處,都改成同花色調。」
還沒反應回來的男人愣愣地,收下衣服,看著賣藥的站起身去揹起藥箱,這才理解賣藥的方才是在作什麼。他匆忙跟著起身,底下私處的搔癢讓他意識到不對,趕緊用衣物刻意地遮擋其前。
似乎隱忍著笑意蠢動,賣藥的也刻意不讓自己視線,落在男人下身。半側的頸項吞嚥下一口抽動。
「先走。」
男人來不及道謝或者說些什麼,賣藥的便匆促消失離去在空氣裡;對於如此匆促,男人隱約察覺什麼不對勁。他翻開衣服,袖擺確實修改至幾乎看不出有縫補的痕跡了;對此鬆一口氣的男人才剛要穿上,抓住袖口的掌心卻感覺到一種,熟悉的觸感騷亂。
──蕾絲還在!
可震撼還沒結束,男人就瞥見一張紙條搖晃著,從舒展的衣物內裡飄落出來。白紙上悠然墨痕,是賣藥的字跡信息。
『蕾絲很貴,所以不拆;丁字褲我都帶走了,你就穿那件罷。看起來不壞。』
※
披上保暖的長布巾於肩上脖旁,賣藥的豎起耳,似乎聽到,男人的嘶吼瞬間。賣藥的讓長布遮掩凝聚溫暖的脣邊,泛起一抹輕笑惡意。
※
小小的,後日譚
黑藥(男人):『把我的丁字褲還來!』
賣藥的:『喔?你說,你的丁字褲?』
黑藥:『對。』
賣藥的:『賣掉了。』
黑藥:『……誰要買啊!』
賣藥的:『有。有類特殊店專門收購──』
黑藥:『──不用說了。那錢呢?不然我去買新的。』
賣藥的:『已經,拿去買新的春畫。』
黑藥:『那,那我的丁字褲……』
賣藥的:『我是真的,覺得你,很適合那件粉紅蕾絲啊。(歪頭)』
黑藥:『……我不要蕾絲丁字褲(哭著跑走)』

【モノノ怪】 以為
- 2008/05/22 Thu|
- [モノノ怪] 賣藥的.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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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架空捏造有。
一回神,四周寂靜地讓人莫名,心慌起來。
搖搖欲墜的木桌滿擱,或大或小的瓷瓶色色,或者木製容器和風乾過後的,乾癟物體;如漣漪,以中央前頭的木質箱子為起點,向外擴散而去。
半開全拉的小抽屜輕微地,隨著木桌偶而的傾動,搖晃喀噠。桌前審視手中柔軟如蛸的紫紅物件的人仰首,細長如獸的耳傾聽捕捉,應該存在的,吵鬧。
但無論如何,都只有寂靜。
將手中物件軟綿放回桌上那群怪異物件裡頭,淺紫色的長甲稍微地不經意,劃過木頭桌面紋路。隱隱透露些許煩躁,或者不耐;伸手取來色輕如白群外衣蓋過己身單薄和衣的男子,默默推開木箱頂蓋,沉睡其中的金屬劍身沉甸地,讓他冷靜。
冷靜才能忘卻,不該有的情緒。有風輕拂過他肩前褐髮揚落,他這才發現,自己失卻冷靜到,遺忘收編起自己過長的,髮紛陳略亂。
這不打緊,得先找到該找的。
深褐肌膚就要融入樹下泥土地和著影般,沉沉。
少年青澀,還處在圓潤邊緣未跨過成熟稜角的臉蛋也沉沉地,熟睡。
儘管青澀,但血色髮帶束起的髮卻蒼白透銀。找到少年的男子稍微地,鬆懈下肩頭緊繃;但只是稍微。週遭影下土中正冒出隱約的騷亂,扭曲著延展開急欲抓取什麼的,具體延伸。
樹蔭籠罩搖曳下的眸底陡地警戒,牽動眼眶邊的深紅緋線攏聚些微。不存在於這世間之物總容易引來,亦不存在於此世間之物。
男子一把拉起兀自睡著的少年,無所謂的小妖就任它去罷;他從指間亮出張符紙摺疊,推掌貼上方才少年躺過的樹根盤結糾纏。就這樣壓抑會吧,揹起少年的男子想,待他們離去後,氣息就淡去了。
仍是沉沉睡著的少年重重地,貼上他的後背。少年比起以前記憶裡的,更沉重了。男子重整手的姿態背的弧度,卻察覺少年的胳臂伸前,以略微的弧度緊密環抱住,他的肩頭。
「……醒了,就下來。」
被發現自己早已甦醒的少年卻死賴著,不只手臂抱住肩膀,連兩腳都往前箍住了。已然放手的男子不打算走,兩人就如此在林中僵持半晌,還是少年先開口,就要變聲似的嗓音略略瘖瘂乾著。
「你很久,沒有揹我了。」
「你不是老嚷嚷要,快些長大?」
稍微前傾的角度讓一綹髮蜷滑過肩上,落在說話依舊慢條斯理的男子脣邊,有著少年見不著的上揚幾度。聽到這句話的少年幾乎是迅速,馬上下了男子的背上站定,但一手還是抓握住男子的衣袖擺底,流洩銀髮掩蓋不了,同男子一般,獸的長耳垂落。
男子將那垂落看在眼底,知曉少年有些落寞。
落寞的原因,男子大概,知曉。
破敗到就要傾圮似的屋子出現在兩人眼底時,男子先停下步伐;探手進入胸前衣襟內,巧妙地握住懷中那把始終冰冷無溫的劍頭,遮蔽可能的,視線;轉身。
身高就要和男子相等的少年詫異地,睜大黑底的瞳眸,看著藤花色澤的脣靠近,落下。
「別著急。」
有股冷涼覆蓋上,少年的額上眉間。
「我,會等你。」
空氣流動盤旋揚落成風,飄烈過男子的淺褐長髮,遮去眨眼間映入少年視線裡的,微笑。
※
「這樣想來。」
側躺在靛青衣旁的褐膚男人以肘支地,百無聊賴地托首,看著正審視自己衣物破敗處的賣藥的;後者翻看他金色袖襬,仔細凝視地,像是要將花紋烙印在腦中般。淺亮柔褐的髮透露出,引人碰觸的色感,輕輕晃蕩在賣藥的耳前男人的眼前。
他終於伸出手,擭住在掌中;察覺他這舉動,賣藥的只側了下眸子,並不在意也未移開,纖長手指又翻過另一面袖子。
「嗯?」
「這樣想來,以前的你好溫柔──」「刷啦」
刺耳聲響彷彿要阻止男人繼續說下去似地,突兀響起。男人訝異地看著,和他同等訝異的賣藥的,和他手上幾乎屍首分離的,袖子搖晃。
一個個天平忙碌地穿梭跳躍,搬出箱底的布料雜色和針線張羅開來。
收起袖口的賣藥的,將男人的衣服脫下,得將袖襬縫回才行,還有一些破敗待補。全身只剩得條丁字褲遮掩的男人並不在意,挨著賣藥的身邊落坐。
「你,一定要坐這裡?」
緩慢口吻並沒有語氣起伏,但是問句確實是有著不耐;男人假意聽到了站起身,卻只換個位置,背對著賣藥的背坐下,背脊輕輕地,以一種控制過壓抑過的重量,輕微地,傾壓上賣藥的後背微弓。
披散的褐髮重疊交融入,銀絲如線。
「……你還是,很愛妨礙。」
「想到以前了?」
將線頭細細以指甲圓滑尖端捏住,含咬住等待濕潤。賣藥的逕自挑揀布塊,並沒有回答。但背後的男人知曉答案地,闔眼微笑;和賣藥的相似的脣色落在他的耳邊,男人張嘴,緩慢,含咬住耳廓白皙冰涼。
嘴中的肉體明顯地,震動動搖。但沒有逃開。
濕潤的聲響細細,緩緩爬行進耳內,搔癢擴散。他明顯地聽聞到,逐漸急促的呼吸,顫抖漸劇。
「這樣,衣服縫補不完。」
「沒有關係。」
終於轉向另一邊去的臉讓他用手輕扳回,幾乎沒有反抗或者拒絕。
「反正我也只在這兒,穿這樣,也不會受寒。」
這番話很有說服效果,男人看著賣藥的笑起的眼底浮現,一種預知什麼的,潤澤流轉水氣。
預知接下來,就要發生的什麼。
※
布質摩娑的聲響,細如貓科的腳步聲,傳入男人耳底。醒來的男人先看到自己的手指
原本讓誰枕著的手臂還伸展著,但其上的溫暖已經不復存在。坐起身的他看到穿戴幾乎完畢的背影,正摺疊著他的衣物。
「趕著,幫你用好。」
知道背後男人醒了,賣藥的頭也沒回,收拾著零星碎布。時間迫在眉睫,他無法多待上半秒。深褐粗壯熟悉的手臂橫過眼前,環抱。
「一路小心,別逞強。」
回身的賣藥的只是回以一種笑容,清淡的就要消失的,垂首笑容;在男人收回手指前,終於完全消逝融入,空氣裡去。
空氣裡彷彿還有著賣藥的,身上香氣如蘭溫溫,男人持續停手於半空中,閉目。
就可以以為,他還在自己懷裡。和過往一樣,輕易地,就能擁抱。
但只是以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