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 Night Drive/安柯
- 2021/08/30 Mon|
- [名偵探柯南] 安柯+降新
- |CM:0
- |EDIT
*2018年M22後發行之小料,網路再錄版。
*內含有名柯劇場版M22《零的執行人》相關劇情。
*部分引用先導動畫#898〈蛋糕融化了〉相關劇情。
*OOC通常運轉
*一些相關想法放在最後面:)
始終流暢的水聲,在安靜的白羅咖啡廳裡,積成一條隱蔽於白噪音和輕快樂曲裡的河。
即使是黃金週間,在某些時刻裡,白羅也能迎來短暫的空曠靜謐──像是現下這種午茶時段客人們紛紛離去、而晚間用餐客群尚未踏進的傍晚時分。
水聲戛然而止時,年長客人的嗓聲正從靠牆的座位處遠遠漂來,以口頭方式向女店員點了一杯黑咖啡。
甫洗好碗盤,擦著手的安室透立即擱下手巾,迅速倒好一杯咖啡後,遞給剛踏近吧檯的榎本梓。後者對於他的迅速反應並不特別感到訝異,投以感謝的簡單笑臉後,就端著咖啡前往口頭點單的客人處。
榎本梓才轉過身去,唯一一位坐在吧檯座位區的小客人,也停下吸著冰咖啡的動作。
收回手勢的安室透,默默將孩子口舌推離吸管的剎那景色,烙在眨眼瞬間。
「……安室先生那邊?」
「如你所見,都沒事了。」
簡單的問答是默契使然,說得自然是兩天前的事。安室透半側身去,轉而開始擦乾洗淨的盤皿水杯。垂落眼瞼的視線看似專注其上,全然沒理會吧檯前那個男孩,笑容和低語卻是真切朝向孩子而去;「謝謝柯南。」
「是嗎……」
「聽起來,柯南好像不太相信。」
「怎麼會,是安室先生多心了。」
反咬他一口的男孩重新含住吸管,別開去的眼神卻浮動某種欲言又止。約莫知曉孩子在意的事,他為此笑出一聲壓抑過的細微。儘管微弱,近距離如孩子,理所當然地聽見了。於是孩子又暗暗扔了一記瞪視過來。
他回以微笑。
「不然這樣吧。」
聽著熟客和榎本梓的談天聲斷續傳來,安室透支肘撐上檯面,俯近男孩處;前髮覆及去部分的目光深沈,執著地,鎖定孩子眼鏡後那雙瑩瑩瞳仁朝他投來的直率注視。
美麗的,明亮的,燦爛的藍。
「請柯南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證明?」
「……什麼機會?」男孩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反問,讓安室透深信這道邀約幾可說是確立了。
「明天我白羅的工作時段一樣到這時,之後也沒有其他『工作』。想去磨合一下領回的車子手感……」
他探出手,收走孩子那杯冰咖啡旁的一團紙巾垃圾時,指尖無意般地,輕輕,掃過男孩擱在那裡的指端。
跟邀約中的試探和他唇角的弧度同樣地,輕。
卻已足夠點出漣漪。
「要一起來嗎?」
*
夫妻喧嘩和新聞內容交錯混雜,落在聽了兩天的他的耳中,已經自動過濾成熱鬧萬分的背景音。
正幫他取來背包的毛利蘭,也活脫像是完全不在意那番吵鬧。
「到博士家後,記得告訴我一聲喔。」
毛利蘭仔仔細細地叮囑著,直到確認接去背包的柯南點頭應允,女子才半轉頭去,對身後那片鬧劇般場景,喃喃抱怨起來;「爸爸也真是的,難得媽媽願意回來,卻每天吵架。」
抱怨歸抱怨,孩子發覺得到,毛利蘭的口吻中,依然含有身為女兒能夙願以償的那種開心。
這不是他能干涉或參與的領域,因此柯南僅僅乾笑幾聲虛應。
更何況,他耳中正盤旋著比乾笑或那片喧嘩更龐雜、更加擂擊胸口的心搏如雷。直到穩穩關闔上毛利家大門前,柯南都揣著明知是無謂的擔憂──擔憂是否有誰可能聽出自己心跳聲中滿斥的躁動,以及,因著某種預期方向而導致的心虛因子。
男孩踩下樓梯。每一階每一階,都形成累加於心博的強度;直到他踩上一樓的人行道為止。
然而等在一樓樓梯口旁的,不是他預期中的那名男人。
但也不是全然不認識的人。
沐浴在夕陽紅橙光線裡的高個子西裝男子,放下正確認手錶時間的手勢,稍嫌拘謹地,朝孩子略略傾了上身,成為一道簡單致意。
抵達警視廳後,被留在副駕駛座上的柯南沒得下車,就連人帶車一起、給安置於露天停車場內。眼鏡起了些霧的風見裕也臨離去前,還緊張兮兮地再三向他強調:「這裡很安全、請不要亂跑、降谷先生很快就會來了」。
柯南總覺得那句特別要他別亂跑的提醒,約莫是「降谷先生」交代下來、而非出自風見裕也的真心。其實也不用特別交代,他想;警視廳裡認識柯南的人太多,他可不想被誰給戳破謊言。
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博士家才是。
答應安室透提出的邀約後,柯南沒思考太久,便決定將這個邀約以謊話隱藏起來。唯一知道其內真實的他者,也就只有老是得幫他圓謊的博士。
他並不擔心會有什麼意外。於那些事件紛紛塵埃落定的現在,孩子最能肯定的,就是「江戶川柯南」的人身安全。
因為無論是男人的何種身份,都還有需要借助到柯南的理由。
況且、還有另一層即使男人從沒說出口,卻異常明朗的緣由。
抱著因應謊言而準備的過夜用小背包,男孩將自己完全放鬆進安全帶和座椅構成的完美幅度裡。寒意比例逐漸升高的風,從刻意沒關緊的車窗縫隙斷續擠進;有點冷,但能維持車內新鮮氧氣的比例;何況對於孩子而言,恰好能讓他降溫一些。
預期接下來即將發生的某些可能,讓孩子總難以完全平靜下來。在估算好時間、發了封平安抵達博士家的告知後;並不是那麼想盯著手機的男孩選擇收起它,轉而觀察起車內。
這輛車他搭過數次,卻往往沒什麼悠哉欣賞的餘裕;反正車內也沒太多屬於私人的痕跡存在。
孩子目線略過後照鏡,朝駕駛座方向慢慢游去。剛才風見裕也坐過的位置;在更之前,是安室透的位置。
那個在某些方面特別小心眼的男人。
那個總會有無法捉摸的一面的男人。
也是、擁有震懾他心神的表情的男人。
即使是現在,那道神情依然歷歷在目。就連只是想起,其蘊含的彷彿能吞噬一切的那股氣勢,依然,能撼動男孩的心。
彷若連自己都要被……
附近馬路上傳來數聲喇叭,適巧地驚醒孩子,令他欲收回視線;但在目光掃過駕駛座旁的排檔桿時,既存的視覺記憶又濃厚地,展延開來。
是那時的畫面。是在他問及安室透是否有女朋友時,伴隨男人回答時,一只一只,握上排檔桿的修長手指。
緩慢,溫柔,堅毅。
那般手指,昨日也才觸碰到他的指尖,帶來一陣儼如錯覺程度的波動熱切。
在察覺面頰因那些畫面而稍嫌過熱時,車門被開啟的聲響短促,俐落中止柯南腦中播放的慢動作回溯。
「讓你久等了。」
俯身坐上駕駛座的,正是剛剛還在他記憶裡載浮載沈的主角;而且還是具有強烈既視感、身穿乳白針織衣搭配墨黑夾克的安室透。
毫無防備的心臟被緊勒住了,一秒。
都來到警視廳了,加以風見裕也開口閉口都是「降谷先生」,是以柯南也以為自己見到的會是西裝版本的降谷零。沒料想,竟是彷彿重現那日模樣的安室透。
簡直,像是意欲喚起什麼。
「抱歉,報告內容有些需要釐清的問題點;」口中簡單解釋遲到原因,安室透手上沒閒著,立即發動引擎熱身,「只好叫風見先去接你。」
坐正身去的孩子,將目光移回副駕駛座前方,若無其事地開口。
「安室先生怎麼不直接發訊息跟我說有事要晚點?那樣就不用麻煩到風見先生了。」
「你不想跟風見多聊聊嗎?」
這記反問,間接驗證柯南的某個懷疑。不過看在他和風見裕也在來程途中確實聊得蠻順利的份上,孩子沒繼續追究。
「如果是安室先生的壞話,倒是交流了一些。」
「我想也是。」握穩方向盤,安室透淺笑帶過追問壞話內容的時機:「好了、柯南有沒有想先去哪裡?」
「咕──」
有什麼細微聲響,搶在柯南回答前,不識相地冒將出來。
那是任誰聽見都會頓時明瞭、屬於生理時鐘的重要提醒。
慌忙地緊抱背包壓住肚子、避免再洩漏半點飢餓的抱怨,害臊孩子的發紅耳邊,颳過車子輪胎起步的磨擦和引擎聲浪。
以及男人難得純粹的笑語。
「我知道有家不錯的餐廳。」
*
車子奔馳得再如何飛快,只要尚未脫離攜攘市區,依然有被鮮紅號誌攔下的時刻。
等待號誌變換時,男人抬眼確認後照鏡,順勢瞟向副駕駛座去。
今晚愛車副駕駛座上的嘉賓,並非以往某位滿溢濃郁香水及危險氣息的成熟女性常客,也非「工作」的目標物或工作上的同事下屬;而是他開口邀約的那個孩子。
能為重要的人事物,奮不顧身到幾乎不要命的孩子。
彷彿擁有他無法全然捉摸、漫無邊際的實力的孩子。
時而超齡地成熟,時而洩漏渾然天成般的可愛舉動的孩子。
也是、他害怕的孩子。
那個孩子現在稍微挺直背脊,半仰起臉,欣賞著窗外街道夜景;接近他這側的單邊臉頰鼓著,膨起圓潤,因映照街燈洩進的昏黃光塊而更顯柔嫩光滑,此時正為了咀嚼從餐廳取得的免費薄荷錠,而晃動微小起伏。
相當閒適的景象。
似乎是初次吧,竟然有覺得柯南如此像個普通男孩的時刻。思及數天前的緊張局勢,以及在同一位置上、難得緊張和驚嚇到有些失措的孩子模樣,安室透嘴角笑意益發張揚起來。
雖然也想再看一次那樣的柯南,不過,那並非今日的目標。
「安室先生在想什麼?」
毫不遮掩的目光和笑容,理所當然地被敏銳孩子發覺到了。柯南斜睨過來,彷彿經過精密計算般,孩子那副似乎沒什麼度數的眼鏡鏡腳,適度地,遮去眼神中太過銳利的成分。
「在想是否該送你回去了。」沒說實話的他斂回眼,也留意一會錶面時刻;「柯南也確認過了吧?無論是車、還是手臂傷勢,都好端端的,沒問題喔。」
「確實呢。」
如此清亮的附和後,柯南的聲調突然轉而沈了些去,凝重地足夠遏制住他心臟跳動的一拍;「可是、還有沒解開的謎題……」
「咦?」
「啊安室先生,綠燈了綠燈了!」
頓時切換回小學生特有稚氣嗓聲拔高音量,也跳開原本話題,轉而催促他繼續前進。即使這個接近城市邊緣的路口車流並不多,後方也無其他車輛等待,慢些起步也不至於造成誰困擾;他還是決定暫時依著柯南刻意主導的戲碼走。
再度奔馳的引擎聲浪及被切開的風嘯,填滿車內安靜空氣。安室透將注意力拉回至駕駛上,實則是在等待。
等待柯南如他所料地,再度啟齒。
「剛剛那間餐廳是安室先生想去的地方,對吧?」
「……可以這麼說。」
「那接下來,就是我想去的地方……」男孩秀出手機螢幕,上頭顯示地圖與某處地標,打著壞主義似的露齒笑顏,精明地很,也可愛地緊:「可以嗎?」
「如果晚歸不會被你的小蘭姐姐責難,當然沒問題。」
「是否沒問題,安室先生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拋來反問的柯南,聲調恢復成無偽裝無虛偽的,沈著銳利:
「否則你不會提出這個邀約。」
前方浮現含有坡度的高架橋面前端。
安室透維持誰都無法判別意涵的那種微笑,將踩在油門上的腳勁更加深些,聽著猶如代替他回答的引擎聲響噗噗低鳴地響起。
縱使速度不升反降,然而爬昇高度和前進里程,是紮實的積累著。
也像是他和孩子之間的距離。
親眼見識過柯南的實力後,他愈發在意起那個孩子。等他發覺時,自己已開始想著如何蒐集孩子的好感,盡可能地想拉近兩人間距離。安室透這層身份和其真實背景,確實帶給他一些助力;卻也不得不為了公眾利益,反過來犧牲及消磨掉。
就在自私層面的他為此感到一絲氣餒及憤怒,以為一切又將漸行漸遠、甚至回歸於無時,卻赫然發現柯南主動停下前進,等待他跟上。
即使不用解釋,即使還未致歉,那個神奇的孩子就已看穿隱藏的真相;甚至極其信賴地,提出猶如將性命交到他手上的協力請求。
簡直、像是徹底看透了他的心底及……
「安室先生知道那裡吧?」
在沈默的疾駛聲裡,柯南提問的口吻冒將出來。是具有預設立場的小小陷阱。
安室透凝視前方,刻意專注在前車燈於空氣中指出的前進方向。
「為什麼我應該會知道?」避開直接承認,他先行試探。「不是柯南想去的地點嗎?」
「其實、就是安室先生『告訴』我那裡的。」
他側去眸子剎那,瞥過賊笑著的柯南,以及朝他舉著的、那台具有刺目色彩外殼的手機。正藉由衛星定位昭示行經路線和指引的螢幕,於深色區塊上,映照浮起微小波紋的他的瞳仁。
「因為安室先生沒使用跳板,所以當你監視及竊聽時,我才得以請博士反追蹤,確認電波接收處的基地台位置。」
「還真是相當厲害的博士呢。」
「……安室先生當時真的沒想到這點嗎?」收起手機的男孩,質問的語氣很淡。
「也許有,」男人眼角餘光裡,飛快地掠過一塊路標,「但是扔出去的球,也不是每次都會被誰接住。」
「所以說,這次是我接到了。」
柯南的聲音依然輕快,卻有難以忽視的承諾意涵。「如果是安室先生,以後我應該也都接得到吧。」
輪胎發出隔著緊閉車窗都能聽見的尖銳煞車聲,掩蓋了對話持續下去的可能;安室透突地拐了記急彎,弧度略大的轉折拋出離心力,使孩子身軀隨之大幅度地朝著他這裡傾來一些。
他不得不如此。
因為孩子那句話,讓他錯過了該轉彎的路口;因為只有如此,才能粉飾他的動搖。
也許是發現那記急轉背後的可能含意,剩下的路程裡,抓著安全帶的柯南都十分安靜,他一路疾駛,等到熟悉的景色開展於前方時,馬力十足而穩重的驅動聲才總算逐漸趨緩,直至完全靜止為止。
未關去的車頭燈光束被濃重濕氣的介質給模糊,暈輪狀放射的照射未盡處,有他們都知道的真正終點。
堤防邊獨自矗立的公眾電話亭,僅以微弱街燈和低頻穩定的海潮聲為伴。
已經解開安全帶的孩子坐直身去。窗外透進的光源被距離稀釋得薄弱,投射在其身上,成就朦朧輪廓。
這次,換柯南對他丟出邀約。
「手無寸鐵的小學生走在這種地方,好像太危險;」孩子說,不是以稚嫩的嗓。「能請安室先生陪我嗎?」
男人抿起唇,覆在唇前的手掌離開剎那,食指輕輕,抹去鼻下薄汗。
他垂眸微笑,不是因為柯南那番言論太過趣味的緣故。
「樂意之至。」
*
暗夜中的海面和緩平靜,被夜色覆蓋溶解,幾乎,無法分辨界線。甚至無法以肉眼清楚辨識其存在於否。
但浪聲及特有海潮氣味,洩漏了真相。
先行下了車後,柯南沒等待安室透,徑自悶頭前行。他將雙手都插進棒球外套口袋中摀暖,五月初的海邊夜裡,果然還是太冷了些。
在聽見另一道車門關闔的微弱動靜傳來時,他正好停在那座話亭前。柯南決定轉回身,面對自己踏來的方向;恰好讓電話亭的透明牆面成為自身後盾般存在,也順勢將工廠群帶來的光害都拋於腦後。
孩子側過首去,遠眺另一端天際隱約閃動的無數光點散落。
越是渾濁濃重的黑夜深處,星光的鋒芒才能越顯清晰可見。
「為什麼柯南想來這裡?」
立在車前的男人拋出問句,嗓聲從容,跟平常無異;不復再見適才車內短暫出現過的動搖劇烈。
因他那番承諾而產生的動搖。
不愧長年扮演三種角色,柯南於心底佩服男人的轉換與調適的速度之快。
「也許是想看看安室先生去過的地方,」孩子收回頸項轉去角度,轉而望向星空下方的安室透。「也許是,覺得這裡頗適合解開一個和安室先生有關的謎團。」
「所以、你才答應了邀約?」
「安室先生不正是察覺到什麼,才邀我來兜風嗎?」
對於兩人無限迴圈般的一來一往,先笑出一聲短暫來的安室透,先行投降似的抬起手,順去單側瀏海。
紛亂前髮被撥開去,顯露出男人那雙眸光冰寒,更直率地凝睇向他;「願聞其詳。」
正有此意的柯南,決定先稍微錯開和安室透接上的目光。男人身上氣勢正隱約透出某類他熟稔的強勁。是魄力;但、也可解讀成威嚇……
不過他不打算屈服。
「為什麼安室先生不直接對我開口,請我當你的『合作者』?」
「……我說過,我想借助你因重要的人而使出的真正實力──」
「不對。」
他揣緊口袋裡的握拳。「安室先生應該很清楚,那並非完整的答案。」
直截截斷男人的話語脫口而出的一瞬間,柯南似乎見到男人臉上閃過受傷般神情。和他於事件將落幕時,於對方自白當下時見到的那許落寞姿態,同樣。
不同的是,這回僅不過是眨眼間的一幕;那道表情轉瞬就消失殆盡。而正逐步踏近自己的安室透,即使五官神情含有可歸納於笑容的成分,氛圍卻肅冷地能使人為其一凜。
連語氣也是。
「既然如此,柯南你認為完整的答案是?」
男人氣息太過凜冽壓迫,是他從未遇過的模樣,懾得孩子差點出於求生本能、向後退去一步。
柯南盡可能無視那股衝動。
假如在這時退上一步,等同使原本前進中的一切變更路線,讓他倆之間繞上更大圈的遠路,甚至就此走上不同方向。他刻意挑選一個既能是屏障,又能是阻斷自己逃避後路的話亭邊上,就是不願意再生變故。
周身肌膚發寒地很,無法確定是氣候因素或心因性質,連額邊滑落的汗水都是冰冷。
「安室先生不敢直接開口,是因為害怕被拒絕。」
他咬緊牙,決定一字、一字,說得再清晰不過:「你不敢確認自己是不是我的『重要的人』。」
蛋糕融化事件,是這個謎團的開端。
明明看見正努力尋找真相的自己時,男人總是很開心的樣子;然而在那之前,當偵探團成員提出想幫忙安室透的想法時,男人卻始終不發一語、僅默默凝視著他。那般視線中的熱切緊密程度,讓柯南忽視不了其中訊息與期待。
如果男人內心如此希望他能幫忙,為什麼不說出來?直到這回恐攻事件結束後,從安室透口中證實將毛利小五郎捲入的真正緣由,柯南才確認了──那是以畏懼為基底的煞車。
所以安室透只對孩子提不會失敗、不會被拒絕的邀約。
名義上確認傷勢、實則讓他和風見搭上線的邀約,試吃新作品的邀約,種種無傷大雅的邀約。
「可是、安室先生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來到他跟前的安室透始終保持緘默,好似對他所言恍若未聞,逕自屈起單膝跪近後,朝他伸來雙手。男人前髮被海風吹拂成低垂散亂姿態,隱去那對執拗的險惡的鮮明的灰調瞳色,也隱藏掉任何能讓孩子讀取的心思。
即將被圍困捕獲的危機警報,於腦中心裡用力疾呼,然而柯南沒有逃開沒有避開。
「當我請你擔任我的『合作者』時,就表示我把安室先生視作重要的──」
「我知道。」
男人掌面擦過孩子面頰髮稍,緊湊抵上話亭,雙臂形成人為的圈錮。
路燈投射在安室透身後,逆光使得俯來的面孔益發深沈,於柯南乾淨透徹的湛藍虹膜上,烙下一筆黯淡色調的惡意玩味。
「可是、你真的願意把我視作如此重要的人嗎?」
刻意以低沈聲線拋出的反問句,黏稠而不甚清楚地從安室透口中逸出,觸及孩子耳根。
「即使是、『這樣的我』?」
「……『人啊,都有表裡兩面』。」
如此迫近的兩人之間,讓柯南只需要很輕很輕的語氣,就能讓話語順利傳遞到對方耳裡;「安室先生應該還記得,曾經透過我手機,聽到橘律師說的這段話吧?」
他也不需要等待對方啟齒,只消從安室透細微地肢體語言,孩子就能確定他想要的答案──安室透確實聽到過。
將雙手從外套的溫暖裡抽出,柯南攤開維持那般暖意的手掌,在被空氣和潮汐聲帶走太多溫度前,穩健地,和著唇上浮起笑容一樣堅定地,捧住安室透雙頰。
他不會逃,也不打算讓男人逃。
「將安室先生視作重要的人……這個決定、可是見識過不只兩面的你的江戶川柯南,所做出的判斷喔。」
夜色依然凝重深厚,但是被孩子望入眸裡的安室透雙眼,恍如揉入光似地,開始閃耀一滴一點的星芒璨亮。
困住他的雙臂轉而軟化,成為將孩子擁抱入懷的姿態。
柯南還記得這樣的擁抱。
當踢出足球煙火時的反作用力,加以失速墜落的車體,將他手中的安全帶給拉離之際;一把撈住了孩子身軀,把他緊湊護在懷側臂裡的,正是如此的安室透。
如此有力的臂膀。
未曾偏移的瞳仁益加接近彼此,彼此虹膜同化成整片黯藍,猶如互相吸引的宇宙。
先湊近唇的,先推離眼鏡的,先回應的;柯南已經都不記得是誰了。他只記得擁抱的暖。
一塊於夜空中短暫落下的滋味,在此處重現。雖然他們沒有物理上的掉落,然而心境上卻是相仿地,如同陷落於某處雲端。
簡直、像是這一日的萊辛巴赫瀑布。只不過擁抱住他的,他環抱住的,不是惡人。
他們在路燈和話亭形成的三角光區裡,一同墜落。
*
灑落的糖粉似雪,無聲無息,卻能成就份量不輕的甜度清爽如幸福。
將一份半熟蛋糕裝盤妝點完畢,他將其安置於吧檯上方,等待榎本梓來將它送至點單的客人面前。
「在想新商品嗎?」
女店員欲取走蛋糕時,瞥到男人於內側檯面攤開的食譜筆記及各色剪貼;「大家都很期待安室先生的新作呢。」
安室透堆起略顯困擾的笑容。
「我會盡力。」
「唉呀,那不是柯南嗎?」轉身同時,榎本梓眼尖地發現店門外的小身影,引著他也扭頭望去。
在店門外不遠處的男孩身影,還背著書包,正跟剛踏離白羅的一名西裝男子談話著。似乎聊得很開心吧,安室透能見到孩子的笑顏開懷。
「原來他和最近常來的那位風見先生也認識啊?」
「可能都是常客的緣故吧?」
著手準備冰咖啡的安室透,隨口催促榎本梓快些送去蛋糕,以免滋味出現變化。在女店員應聲轉身離去時,他將瀏海掩護下的單側耳機給取下。
意外發現,些許怒意悄悄蔓延積累起來。
對於柯南正在提醒風見裕也,要多加小心在車上的言行舉止,安室透其實不太在意;那是身為公安本就該要有的警覺。
讓他湧現負面情緒的,是別的原因;安室透推理得出,是個微不足道的原因。
幾乎要等同於「醋意」的原因。
他想起那日刻意拖延時間,利用反向的行車記錄器,所觀察到的孩子模樣。原先本意只是想聽聽柯南和風見裕也聊了些什麼,然而當自家下屬離開後,獨自留在車內的孩子,卻讓他無法停下。
視線的遊走和停頓,思及什麼時的神情,感到羞赧時的咬唇。
安室透無法確定柯南是何時察覺他的窺視,也或者,其實是他反被掌握住了。
被那個令他害怕的孩子。
他害怕孩子的實力,害怕孩子的城府。
害怕輕易識破他的行動和思維,牽動他所有注意力和情感的男孩。
害怕自己無法自拔且不自覺地朝向孩子而去,彷彿、被朝陽的光給牽引著吸引著……
白羅咖啡廳門扇被推開時,牽動金屬製的歡迎鈴清脆響亮,短暫劃破閑靜空氣。他闔起筆記本,順勢把稍微探出頭的一份報告書給收攏進一疊食譜記錄中。
關於工藤新一的報告調查書。
「歡迎光臨,柯南。」
微笑著的安室透迎上正坐至吧檯位置的那個男孩,接著遞出那杯對方尚未開口點單的冰咖啡。
刻意遲了些收去的手指被柯南觸及時,兩人視線交會。
即使無聲無息。
即使如此短暫。
依然能綻開含有甜度的漣漪。
「今晚、」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察覺那股怒氣已煙消雲散,安室透讓某種香甜滲透入唇角及聲調裡;「要不要再搭車去哪走走?」
恍若刻意避開他那臉笑容,孩子眼鏡後的視線溜過他身後牆面,才轉而盯著剛才觸碰到安室透的那只手。
「……嗯。」
男孩以微小弧度的唇瓣和嫩軟口腔含住吸管前,清淡地,應允一聲。
清淡一如孩子鏡框遮蓋住的臉頰上所浮現的,偏紅色彩濃度。
「好啊。」
你好,這裡是wuhsing
這是一本因執行完M22後整個暴衝而產生的小本子
所有感想和想法,以及自我流的解讀,都放在裡頭了
其中也受到一些最近愛歌的影響,
此次標題就是取自該首歌曲,想來似乎也蠻適合安室透的
希望閱覽至此的你,也能喜歡如此詮釋的兩人:)
假如有任何想法或建議或除錯
都非常歡迎透過PLURK個人自介裡的可匿名表單(Google表單)來告知
或是直接留言
最後還是非常謝謝願意閱讀與不嫌棄:)
20180811


【柯南】 晨曦/安柯
- 2020/02/24 Mon|
- [名偵探柯南] 安柯+降新
- |CM:0
- |TB:0
- |EDIT
*噗浪上撈到的寫手練筆百題之一,獨立個體。
*老梗,ooc通常運轉中,無深度無邏輯的架空設定有。
*安室視角。表面安柯,實際偏降新,是一個過渡期的梳理
*一些相關想法放在最後面:)
喘出悶得混濁的一口長氣後,換來另一口混雜血臭、硝煙和煙塵的刺鼻。
及靜謐。
透過護目鏡裡的夜視功能,他窺探適才傳來猛烈攻擊的方向,戒備任何可能再起攻擊同時,安靜壓身前進。
被爆炸破壞電源供給的地下樓層,漆黑地很;表面上給予那些流竄殘黨屏障之效,其實也幫了有所準備的他們一把。
牆後那名男人頹倒的姿勢扭曲,帶有一許可笑逗趣,不復再見欲致他於死地的那般狠勁。謹慎踢開槍枝,蹲近對方的他小心伸手探測鼻息,確定生命徵象已消失殆盡,才順手打開右耳上的耳機。
接收此次行動專屬頻道的耳機裡,傳來熟悉的部下嗓聲,正在覆誦已確保或轉送收容的人員代號。他沉默聽著那些了然於心的數字,於腦裡轉換成一個個成員名字或面容,直到覆誦告一段落、開始呼叫尚未回報結果的組員號碼。
只有他的號碼。
思及那個FBI果然比他早收工,他頗不是滋味地沉皺眉間一瞬,給予無事確保的回應還是聽不出異樣的從容泰然。
一接收到回報,連迭詢問是否需要醫療或其他支援的部下,言詞裡有溢於言表的如釋重負跟歡欣雀躍。
聽取如計畫順利進行的後續動作,也確認搶通的評估後,他站直身去,再度深呼吸一回。
依然刺鼻難聞。
慢步踏上歸於寧靜的來時路,他隻手略為拉離右耳那只熱鬧的存在,轉而將另一副耳麥戴上左耳處。
輕輕按開電源的聲響微刺,於這片僅存在他腳步聲的闇黑裡,格外清晰。
『安室先生!』
通訊一連線,男孩的呼喚立即冒出,鮮明地撞上疲憊感開始湧現的腦袋內裡,迸出一瞬舒緩甜意。
『太好了,安室先生真的沒事吧?』
「嗯、」他聽見自己的回答,稍稍洩了氣的軟調聲線,彷彿也被那股甜度沾染:「柯南你應該也沒亂來吧?」
『啊哈哈哈……』
顯然心虛的乾笑,不言自證他的猜測。不過此時不適合繼續追究。
與其追究早確信終會採取某些行動的孩子責任,他更想詰問跟孩子一起行動的某狙擊手的失職。
『總之,終於結束了。』
聲調輕鬆的男孩,企圖轉移焦點,『也就是說,以後就沒有喊「安室先生」的機會了?』
「如果你想要,只有我們時還是可以那樣喊。」
『……這麼說,好像是只屬於柯南的「安室先生」喔。』
孩子聽似輕輕的彆扭地,笑了。
微微彎著瞇起的深藍雙眸,只單側嘴巴拉高點的不單純笑弧,眼鏡鏡架遮掩不掉的不好意思色彩──那般笑著的男孩模樣,於他記憶中立即躍了出來。
於是呼應孩子笑容般地微笑起來。
「只屬於柯南嗎?」
『咦?難道……還有赤井先生?』
出人意表的答案,搭配男孩裝傻時的聲線稚嫩,使他短短笑出一聲,然而疲勞舌頭將短笑絆得像是短暫而不屑的嗆咳。
「當然不是。」
他沒讓情緒被那個令人煩躁的名字牽跑。「我說的是,『你』。」
左耳陷入不太單純的沉默,一如預期。
笑意被吸入那段沉默中,他繞過另一具追兵屍體,來到樓梯前。
離開此處的路途至此,便只剩兩層樓高度的階梯,和爆炸後一塌糊塗的無序殘骸斷壁。部下們正在右耳中熱烈商討排除障礙的途徑,進度不太樂觀,和自身狀態同樣。
失卻空調輸送的地下層尚不至全然真空,呼吸卻增加些窒礙。身體也開始意識到身側槍帶及武器的微薄重量。
但他不想只是原地等待。
確認左臂後,手套指尖部位添增一層不單只有汗液的濕稠。他毫不在意那層觸感帶來的不快或髒汙,直率扯離屬於波本的領帶,鬆開領口,拂去分不清是給熱汗或冷汗浸溼的散亂前髮後,順勢摘下護目鏡。
失去輔助工具後,灰黑視野親暱簇擁上來,毫無遺漏地將他納入其中。於整片不純粹的墨黯裡,他謹慎而無聲地踏上階梯。
收起腳步聲不是為了防備已不存在的殘黨,是為了專注左耳道裡一直存在細微動靜──孩子的吐息,很難辨識的遙遠低語碎片,一些動作導致的雜音或迴響干擾。
他傾聽左側,傾聽疊加於心搏聲響上的一切。
種種細碎重疊,拚合,凝聚,最終明朗起來。
是藉由男孩堅定而徐徐的口吻道出的,話語。
『……安室先生果然知道了。』
他很喜歡孩子這種口吻。不是太假裝,不是太刻意,不是太逞強。
堅實的,得以在他心底捺出印痕溫熱。
「不能每次都只有我這單方面地,被某個小偵探挖掘底細……」
開口時,他才察覺自己嘴角有重拾的弧度。「而且有對夫妻的說詞及舉動太明顯。」
『會感覺明顯,或許是安室先生內心早有答案的緣故。』
「或者有人開始急躁了。」
『啊啊、』孩子沒有反駁,『也許。』
「這麼說,」他輕輕帶過話題,「能喊『柯南』的時間倒是真的剩不多呢。」
『覺得可惜嗎?』
孩子絲毫不起波瀾的嗓聲低了些,聽來宛似一名少年。
一名不很陌生,可從未親眼見過、親耳聽見、親手碰觸過的,孩子的未來姿態。
「的確可惜。」
他聽著自己聲線沉得,猶如孩子於他心中盤據積累出的深度。「那表示我失去能夠更認識你的十年時間。」
『……雖然可惜,可是、其實我有點開心。』
男孩平靜語氣不變,只是大幅度縮減音量,彷若於他耳畔說著悄悄話般地親密:
『因為那也表示我和『你』之間的距離,少了十年。』
他停下踏往樓梯盡頭的前進。
腦裡浮現一陣嗡然,像是耳鳴渲染,像是爆炸後殘餘的迴響,短暫性阻礙了思路。
擠入收音範疇邊緣的呼喚,也突兀中斷就要自心底浮現的朦朧文字。
因那聲呼喚而慌忙起來、連迭說著抱歉有情況需要暫離的孩子那頭,再度遠離了去。
帶走男孩的呼喚極短,卻能迅速勾起不快情緒──「小朋友」。
但此時不愉快情緒反使他迅速恢復冷靜。
於靜默裡咀嚼孩子的答案,他再度舉步。
還有半層樓。
視野漸次褪去純粹墨色,但極為有限;爆炸毀壞的程度超乎他預想,建物外架起的照明,給重重失序毀壞倒塌建材篩漏後,最終僅存稀薄光暈抵達內裡。
再度返回左耳的男孩聲音,帶來比視野更燦亮的投射。
『所以、安室先生明天會有空嗎?』
近乎無厘頭的提問,因提問者身分反被賦予未知的深刻意義。
即使先前不存在的雜亂多重回聲,導致收音破碎不穩,勾起一些疑心,但那無礙孩子帶給他的明亮感受。
他輕咳幾下,隱瞞聲線中因對方而增強過度的高亢。
「如果這問題跟某個FBI無關,那答案是、『有』。」
這記回答似乎觸動甚麼,遠遠的男孩笑聲很輕,很短。
『步美說車站前的商店街,有家新開的咖啡廳,三明治也很好吃。』
於橫亙殘壁邊緣止步,頹然靠著休息的牆面理應有著無機質的冰寒;他卻感受不到任何溫度差異。
「聽起來,像是柯南想約安室先生?」
『只是想讓安室先生把握剩餘不多的機會。』孩子將問題源頭扔了回來。『……不是覺得可惜嗎?』
「如果可以,我的確想把握柯南的所有時間……」刻意輕佻語氣,意欲覆蓋呼吸短促狀況;以及因坦白而生、如赤裸示眾般的龐大困窘:
「以及十年後的,『你』。」
『那──』
就要成形的話語霎時中斷,乾淨俐落得像是被關去了耳麥。
取而代之的,是出現在不遠處前方的騷動。
不自然的動靜讓他排除自然鬆動崩塌的可能,也非還在邊緣地帶打轉的部下他們。
本來已鬆懈的周身頓時緊戒起來,然而取出槍枝的手指帶有不妙的遲鈍和冷汗濕濡。
他盡可能握緊槍,聽見那股騷動逐漸清晰,集中,最後簡化成誰踩過瓦礫的腳步聲。
腳步聲比他預想來得輕盈。在意識到那並非成人體重製造出的腳步前,孩子嗓聲已率先蓋過他急遽的心跳聲響,抵達他耳中。
壓落印子於心的嗓聲,鏗然,有力。
「那你得趕緊治好傷勢才行喔,安室先生。」
退至樓梯上的他應聲仰起臉。
樓梯頂端那道乘載著稀薄光線的男孩身影,浸入泛起暖意溼潤的微笑灰藍瞳仁中。
「……甚麼時候發現的?」
「一開始。」
孩子朝他伸出手,答案也如他預想,「從安室先生跟我一樣,沒有正面回答問題那時。」
掩藏不住唇角上揚的他,再度踩至階梯盡頭的腳步比任何時刻都躁進些,讓血汙染成暗赭近黑的白手套也盡數脫除,才承接住孩子的手。
和倚靠過的牆面冷寒不同,這次緊緊握住他掌心的小手,溫暖得清楚。他知道自己將會和這只手一同,步上孩子朝他闢出的狹小通道,離開灰飛煙滅的此處。
結束持續太久的漫長黑夜。
注視那雙眸底的燦藍晨曦,他握攏住他的手。
在噗浪上晃到寫手練筆百題,發現第一個題目是「晨曦」時,這個故事就浮現了。
雖然是一個頗老梗的時間點,但還是想試著我流的梳理看看一些東西:關於組織毀壞,關於柯南的真實身分,關於告白(?)。
也是一個安柯如何接軌至降新的情感的揣測及自嗨解讀。
這篇之後應該還有一個後續,是柯南履行邀約的那日。
另外關於寫手百題,沒有打算按照順序走,cp也沒有固定,長短也不一(誰會想到這篇一開始只想在200字內結束呢),走一個有被打到才會動看看的佛系概念
假如想看看哪個題目搭配哪個cp,也可以從感想表單給予建議(當然請以自介中出現過的cp為主)
最後還是非常感謝願意看到這裡的各位。

【柯南】 日後(局部)/緋色新
- 2020/02/24 Mon|
- [名偵探柯南] 緋色柯(新)
- |CM:0
- |TB:0
- |EDIT
*收錄在《Δ》一書中,為〈那日〉的後日談。
*吉田步美戲份多。
*僅為部分試閱,謝謝。
看到販賣部所貼的周邊商品圖時,工藤新一目光停駐半晌。
但未能持續太久。
「新一哥哥也想要假面超人的戒指嗎?」
其實很耳熟的女孩子嗓音,與主動握上他右手的動作,皆帶有微小的試探性。
和對待江戶川柯南不太相似。
少年低首給予微笑回應,「步美好像很喜歡?」
「因為戒指很漂亮。」接收到他的溫柔,吉田步美開心地起來,聲量也正常許多;「還可以當聯絡用對講機耶,剛剛假面超人他們有用,很厲害對吧?」
「……真的很厲害的樣子。」
先給予溫柔反應比努力回想假面超人秀的細節,似乎要來得簡單多了。
工藤新一開始懷念過去能夠以少年偵探團一員身分,單純享受英雄秀的時光了。那時只需要多加留意偵探團孩子們的動向就好,這次還必須尷尬地夾坐在兩名男人之間。
毫無座位區隔的水泥階梯,表示他和旁人間空隙可有可無。種種看似無心實則可疑的接觸,熟識體溫的交融,都隱隱喚醒一些今日凌晨的記憶,呼應腰際的微小痠疼,以及左手上的緊繃,都導致一些無法專心投入表演的干擾。
他不討厭假面超人,甚至可說是還蠻喜歡的;但也不會喜愛到想在黃金周最後一日,特地帶著少年偵探團,來水族館觀賞假面超人秀。
尤其是「今日」。
今日他本來只想窩在家裡,或是游哉地拜讀左文字新作,或是好好處理一些突發狀況。然而沒人敢拒絕宮野志保的臨時請託。
工藤新一無奈地暗嘆一口悶氣。
──阿笠博士真會挑時間閃到腰啊……
「啊──步美不行啦。不能亂要求新一哥哥買東西。」臉頰上有著雀斑的男孩子遠遠地小跑步過來,某方面而言算是及時解救了他;「我們這個也一樣厲害啊。是專屬於我們少年偵探團的,用錢買不到。」雀斑男孩子驕傲地挺胸,胸口那個偵探徽章映著日光,閃耀一輪光芒。
「對啊,還是、阿笠博士、特地幫我們做的。」胖胖的男孩子終於也抵達了,喘吁吁地應和。
「人家只是以為新一哥哥對戒指有興趣。」
胸前別著同樣徽章的女孩子賭氣地反駁;「而且戒指比較漂亮……」
「確實蠻漂亮的。」
突然從工藤新一身後冒出的應和,過於接近,讓他驀地心驚。反而拉著他的女孩子絲毫不受驚嚇,反倒高興有人站在她這邊。
「你們看,安室哥哥也同意。」
帶著男孩子們從洗手間返回的安室透,不著痕跡地將女孩子從工藤新一手上接去。
「不過,我覺得新蓋好的摩天輪也很漂亮。你們不是說看完假面超人後想去搭一次的嗎?」
口頭吸引所有孩子的注意力後,安室透輕微側身,秀出傍晚橘黃彩霞襯托著的華麗嶄新大摩天輪。彷彿精心設計的一連串手段,很快就移轉孩子們目標,成功化解掉少年偵探團可能即將爆發的內鬨;差點吵起來的對立場面頓時口徑一致,異口同聲地請求著能去搭摩天輪。
讚嘆降谷零儼然孩子王的精采表現,努力旁觀學習中的工藤新一身旁,不知不覺站定了另一道並肩欣賞的男人身影。
「真是高明呢……」
抱臂托頷、異常認真觀察的沖矢昴,聽來真心頗為佩服。
「昴先生的事情處理好了?」假面超人秀快結束前,瞥眼手機的沖矢昴就提前離席了。
「大致上。」
工藤新一還想開口追問是否昨日任務後續相關,但安室透的手躍入他視野中,擭住沖矢昴,將院生推往孩子們。
「那就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昴哥哥說會帶大家去搭摩天輪,想吃甚麼也可以請他買喔。」
孩子們的歡呼嚷嚷裡,工藤新一只慶幸他們都沒發現──雖然安室透看似感情極好地攬著沖矢昴肩頭,然而手背浮現的青筋可不是這麼說的。
初始他偶爾會遠眺前一個車廂,不是因為裡頭那組合太有趣太吸睛的緣故。
安室透和胖男孩正在觀景窗旁看景色,前者偶爾還會笑著接上他的視線;雀斑男孩正在兩眼發亮地向沖矢昴詢問甚麼,手中筆記幾乎沒有停歇。
至於他對面,則是有點興奮的吉田步美。
全然仰賴機運的猜拳,沒想到會有這種有趣的結果──工藤新一覺得自己看起來應該非常幸災樂禍。
但這趟摩天輪還是充滿無法輕鬆度過的氛圍。
「那個,新一哥哥也是偵探吧?」
「可以這麼說。」
不知為何,吉田步美對他好似有諸多在意和許多疑問。工藤新一揣測出的唯一可能,也許是因為他長得很像「那個男孩」吧。
宮野志保也是。明明那種態度和宛如虎姑婆的不善神情,理應會嚇跑小孩子的,可是也許是被投射了灰原哀的影子,吉田步美也很常黏著她。
當然他們不可能坦白地說他們確實是那些已經離開的影子。
思考至此,他決定不再分心注意那個車廂,好好專心放在女孩的提問──有孩子們在,而且也沒甚麼必要,應該不會突然打起來才是。
工藤新一是在搭上摩天輪前夕,才突然驚覺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其實別有意義。
黃金周最後一日的,水族館摩天輪。
「可是新一哥哥沒有徽章,也沒有戒指,要怎麼及時呼叫夥伴?」
女孩子將話題拐回到曾經很在意的假面超人戒指上,使他難得地煩惱起來。認真說還是有許多科技能辦到,可想一想,工藤新一還是決定就順著孩子的話意走。
「其實我有……」他壓低了聲,像是述說甚麼秘密:「假面超人給我的戒指。」
「欸?真的嗎?」
受到他的舉止感染,吉田步美也慣性地縮小音量,彎腰湊近他跟前。「真的是假面超人給的?」
「嗯,雖然不是今天看見的假面超人。」
他掏出今日盡可能揣在外套口袋裡的左手,再盡可能地確認角度,確保僅有對面的女孩子能看見──假如突然更換位置,大約只會愈發引起某兩人注意──緊挨著套在左手無名指上的兩個戒指。
「哇……真的有耶。」吉田步美兩眼閃閃發亮,「也能呼叫給你這個戒指的假面超人?」
「當然囉。」
迅速收回手之際,總覺得前面車廂處傳來強烈的注視感。明明是隨口胡謅的謊言,然而有甚麼模糊未明的疑點,隱約浮在腦海邊緣。工藤新一尚未釐清有甚麼奇怪,吉田步美的奇特感想頓時吸去他所有注意力。
「可是戒指看起來有兩個、新一哥哥也說了『他們』……」
女孩天真地彎折手指,「所以……新一哥哥認識的假面超人有兩個?」
「呃、嗯,對啊……」他都忘了,少年偵探團有多精明。「我運氣比較好,同時有兩個假面超人當夥伴。」
女孩又再度補上一刀,「然後戒指不能戴那裡喔。左手無名指是要戴結婚戒指,假面超人他們都是戴在食指上,也比較方便。」
「喔……是這樣啊?」他也忘了步美的記憶力及眼力有多好。「……好,我會記得改。」
出人意表的發展,讓工藤新一開始擔憂自己就這麼秀出戒指是否太過魯莽,該如何補救時;女孩又再度提出疑問。
「對新一哥哥來說,給你那些戒指的夥伴應該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吧?」吉田步美撫摸胸口那枚徽章,「才會一直隨時戴著……」
透明窗外即將遁入海面的夕陽,正散發最後的光芒餘暉,籠罩摩天輪;也將女孩子周身及垂眸笑顏及徽章都染上柔暖色調。
以及落寞。
工藤新一想起被安室透化解的爭吵風波,想起徽章和戒指的事,想起江戶川柯南和灰原哀要離開前、向孩子們告別的那日。
那日,也是個偵探團相約放學後出門遊玩至傍晚的尋常日子。女孩子也是如此佇立在夕陽彩霞中,明明揮著手的臉上是盛大笑容,氛圍和今日竟極為相似。

【零茶】 Kiss day/降風
- 2020/02/10 Mon|
- [名偵探柯南] 其他
- |CM:0
- |TB:0
- |EDIT
*原為cwt54無料之一
*Kiss day親吻日產物
*老梗,無邏輯無劇情無深度,ooc通常運轉。
*跟〈盲點〉為同脈絡,然而單獨閱覽也無差。
人類遠比自己以為的,還要仰賴視覺。
即使受過矇眼訓練,然而突然被要求閉上眼、不得睜開時,他內心還是多少惶惶然起來。
也許正因為是「那名男人」提出的要求。
和狼狽侷促的他截然不同,佔據他辦公椅的男人一派從容,輕鬆托腮翹二郎腿的坐姿泰然,無礙身上的輕便帽T及牛仔褲,周身發散出的氛圍洗鍊依舊,甚且閃動他疲累雙眼難以直視太久的光輝錯覺。
雙手環抱胸前的他,輕輕倚靠辦公桌緣,穩住因疲憊而生的自體晃蕩假象,不抱希望地追問一句。
「請問是、攸關機密事項嗎?」
「不完全是。」
他不訝異對方聽來完全沒打算做出任何解釋。
數日積累的睡眠不足消磨泰半清晰思路,所有還能運作的大腦細胞已幾乎盡數投入在即將結案的報告內容上,實在挪不出甚麼力氣來思考對方意圖。
但其實,也並非全然毫無線索。
他推正鏡架,側眸再確認一回早從數小時前便只賸他一人的灰黑室內的寂靜,嘆口氣,聽話地闔上眼。
只要失卻視覺確認,再如何熟悉的事物也增添一許不確定性及陌生。
男人從辦公椅上起身霎時的聲響短暫,緊接著是踏在他身旁的一記腳步聲。運動鞋類的鞋面不如皮鞋堅硬,況且如此打扮時的男人經常刻意消除步聲存在的所有可能;因此這一步落在他耳中,描摹出某種針對己身的暗示。
或提醒。
他努力想保持平常心,想保持完全不受動搖的凜然,然而男人近得讓心跳難以遏止,加速起來。
襯衫過於勢單力薄,胸前臂側甚至接收到了移近來的他者體溫;對方慣用的香水氣息也正濃郁地擴散進他的呼吸範疇。使他開始擔心奔波整日後的蒼白起皺襯衫上,是否殘留什麼令人不快的味道──尤其今日還偷溜去吃過一碗特製辣度的拉麵。
特製拉麵的辣度名不虛傳,過癮得恰好能撫慰今日必然得加班的疲憊,又得以提振士氣;但此類重鹹食物,顯然無益於男人要求他的健康管理,一旦被發現,理應免不了一頓說教。
不過這道心虛很快就被男人給攪亂成雲消霧散。捧扶住他臉頰邊線的燥熱掌心,於擾亂平常心的份上添上一筆。
指腹輕柔掃過範圍可及處的短小鬍渣,帶來異樣的微小的騷然。
男人撫摸的極緩,一次次反覆,不習慣被如此碰觸的他為之一次次微幅撼動。他慶幸那隻手在心臟承受不住前便停下動作,但對方帶給他的騷動卻不僅於此──眼鏡被取走的事實剛被大腦理解,就有一股不是太軟不是太熱的氣息,覆蓋他嘴上。
溫暖舌面潤澤他稍微乾癟黯淡的唇面。
他不曾想要逃離。
也不可能避開的。
比嘴唇柔軟濕潤許多的舌尖,沿著他閉緊繃著的唇線慢慢遊走,彷若尋覓缺口。
圈握住他右手腕的那只手,也在找尋入口。
無法全然貼合的衣物,總輕易產生使對方得以長驅直入的缺口。他能感覺到手指輕易鑽入潔白袖口,於他腕部緩緩兜著圈子。
順應社會化而生的某種理性抑制,老早給悠長工作時程及疲累先行消耗不少,又讓男人拂去部分防禦部分理智部分清醒;儼然雪上加霜的是男人手指製造的輕微電流,此刻正一陣一陣刺激他的敏感神經,惹得他後背腰下一帶禁不住反射般地,泛起震盪哆嗦。
每次震盪每次哆嗦,都是在黑暗中導引他、向著男人所希冀的方向前進的透明引力。
無法見到也見不著的深沉闇黑之中,似乎有更抽象的侵入,漫入。
還有,親吻。
放棄廣泛而全面的攻勢,男人齒列幾乎不帶力道,一小口一小口,隨機錯落於他上唇或下唇瓣,製造不至於留下痕跡程度的噬咬,偶爾還會擴溢至唇邊頰肉鼻頭。如此小範圍而單一的咬嚙及吸吮,缺乏攻擊性,含有輕佻的調戲感和濕度,反覆,疊加,繞行,令他漸次習慣,恍然,爾後鬆懈。
滿布對方唾液而軟化的唇,步上他雙腿後塵,失卻足夠且堅定的防備力道,終究讓對方磨出空隙。
男人一向不會遺漏所有漏洞。
他人腿身緊挨著踏入他腿間,斜去些角度的唇瓣蹭入他口裡。
男人的吻愈發挺進,舌身黏膩地輕易地,鬆動他咬牙的最後關卡,舔上尋常不被他人接觸的濕紅舌身肉壁。
舔舐出的癢意飄然,從該處擴散,麻醉他腦袋脊椎,癱瘓他泰半僵持。不再繃緊的軟去軀體,勉強抵靠腿後的沉重辦公桌來維持站立姿態。
軟化不是最大的問題。
前方男人尚持續未斷的親吻連結,和幾乎是以幾公厘為單位的持續逼近態勢,使他想和對方保持距離的餘裕已漸次縮減,趨近於零。
和他身高相近的對方,軀體部位高度也如此相仿,是以他前挺下身接觸到的是相同部位。該處和指一般,和吻同樣──皆蘊藏著就要突破界線就要明確具體就要糊濕成一片的,慾望。
慾望彷彿讓男人渡來的吻或雙腿或手掌給吹脹的氣球,自他腦底呼吸裡心搏中腿間無可遏止的膨大起來。
蓬勃的,躍動的。
美好得宛如即將破滅消失的。
他嚥下就要失控溢出唇角的部分津液,滿是男人氣息的滋味複雜,難以純粹辨析是何種味道,但足夠於晦暗慾望中洗滌一道清明,使他能再確認一次。
確認自己內心某塊並未隨對方起舞,產生不穩晃動。
即使那看起來也像是一道男人得以進攻的醒目標的。
男人的唇稍稍遠離了去,不過此舉無法改善他的燥熱一分一毫。
比起唇,如今他們之間有更多重疊的貼合的其他部位。
「……降谷先生,恕我冒昧。」
他聽見自己啟齒,中規中矩而平板無特色的嗓音,僅有微喘偶爾點綴。「截至目前為止,似乎無任何可說是機密事項──」
「因為不是合適的場所。」
遠離的威迫與體熱,壓低的溫潤嗓聲,引著他睜眼,目光追隨至男人始終於他手腕處的圈握,帶著他,向前踏去。
他很清楚,男人領著他前往的方向不是出入口,是另一道門。
那是合適的場所。
遠離唯一光源的休息室內,朝他們顯現更濃稠的闇。發覺率先踏入的男人也無開燈打算之際,他稍稍頓了頓步伐。
一些關於必需用品或事後清理的理性擔憂,製造他的停頓;那不是懼怕,不是猶豫,更絕非拒絕。
他不曾想要拒絕。
只要是對方需要的,他就絕對會辦到。無論那是降谷零或者安室透提出的。
泰半浸入墨黑之中的男人半側轉上身,朝他投來的單邊目光,搖曳,炯然。即使是被奪走了清晰銳利的矇矓視野,那道目光仍舊如此明確,如此吸引著他。
恍如,指出他該要遵行的方向的,光亮。
直挺挺凝視那只光亮,他再度移步,遵照自我意志所決定的,順從地朝該處前進。
踏入含有降谷零的闇色中。

【柯南】 洄游、一/安柯+降新
- 2020/01/16 Thu|
- [名偵探柯南] 迴游/安柯+降新
- |CM:0
- |TB:0
- |EDIT
*老梗,修改版本,ooc通常運轉中。
*架空設定有
*本文部分設定無視於M22與零茶。
『……所以和葉那傢伙就吃醋了,問我一直電話中是都打給誰?冷靜想想我還能打給誰講這麼久?不就是你嘛。她不會以為我都打給別的女人吧?』
「哈哈。」
微微將頭偏向手機壓著耳朵的那邊,聽著對方透著青筋的怒氣埋怨,拿著手機的少年有些漫不經心,「但是會不安,不就是她很愛你的證明嗎?」
『喂喂工藤你不要亂說話──』
「嗯?難道你不喜歡這樣嗎?」
手機另一端沉默下去,工藤新一也不急。
他垂下眸,視線落在自己盤在沙發上的腿,以他的身高來說顯然過長的睡褲褲腳,幾乎掩蓋至腳板,將他雙腳妥善地包覆著保護著。
他不曾想捲起略嫌不夠俐落的褲管末端,僅讓自己跟著手機另一端一同,安靜等待。直到對方又開口為止──這回不再是微慍口吻,而是有些害臊的游移。
『是、是也沒有很不喜歡啦……』
對方不甚直率的反應,反倒顯得真誠,令工藤新一隨之微笑起來。
「那就好了。」
『不過、工藤,』原本還畏畏縮縮的口吻,突地轉了個方向成凝重,『最近這一周左右……也還是不能過去找你嗎?』
「嗯、沒辦法。」
『是因為呃、那個──』
「沒事喔。」
少年的笑意深邃,揉進嗓音,成為他人難以窺知確實意涵的沈靜:「只是想好好休息罷了。」
廣義而言,這算不上謊言。他也沒有向跟他並名的關西偵探說謊的意圖。
甫結束通話的手機溫熱,立即被那只褐膚大手接去,轉而安置於茶几上後,男人的擁抱又再度深深、緊緊,加諸於工藤新一的腰際。
肉體熾熱,貼合他的手臂;吐息溫暖,落在他的頸側。
工藤新一仰起未收下過的那副笑容,撫摸上男人的頭頸。手指拂過淺金色澤的髮絲後,被那隻手捕獲,交纏。他任由降谷零交握住自己的手。儘管過緊的手勁如束縛,勒得指間掌邊稍稍吃疼;工藤新一也沒阻止。
「沒事的,降谷先生。」
男人的手勁愈是強大,少年脣中逸出的話語便愈是極輕極柔的嗓。
「沒事的,我會一直在這裡。」
說給服部平次聽的話語,也是說給男人聽的。
沒關係的,沒事的。
降谷零仰起臉來,神情落在側過臉來的工藤新一的深藍眸底,難以判斷真實年紀的五官年輕立體,臉部線條給深茶色澤烘托得精明銳利,透出和展現強勢力道的肉體截然不同的,複雜掙扎。
眼眶內那對瞳仁,正處在極為隱密濕潤的不安定風暴中。
該場風暴源自精神的堅強面與脆弱面拉鋸而成的晃蕩,矛盾氣味盤旋其中,滿溢眼眶內範疇。
意欲,與不該。
猶如給予安撫般,工藤新一的微笑落在男人耳前鬢上,也反擁住對方軀體,給予實際面的支持。
這幾日他需要足不出戶、只在這個家中待著。如果只消如此便能讓其更穩定更安心,他沒有理由不那麼做。
況且,他有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
因為他知道。
因為在這幾日之中,有那麼一日,是那位他從未見過、代號為蘇格蘭的臥底者的忌日。
也是被他殺死的江戶川柯南的「忌日」。
*
「就像是洄游呢。」
出乎意料的名詞出現同時,他眼前景物突然隨之扭曲起來,彷彿視野裡一切不過是塊畫布,被誰擰轉起一輪。
男人因此猛地僵住手上動作,正在擦拭中的盤子因此從手裡滑脫,所幸他反射神經鍛鍊得極佳,若無其事地快速俯身,在事態無法挽回前,便將其穩穩接住,避免可能破壞寧靜祥和的一聲破碎刺耳。
不過他很清楚,這數秒不到的驚險,理應都給獨自坐在吧檯區的那個孩子看得正著。
正同他說著話的那個、名為江戶川柯南的孩子。
「……安室先生最近太疲憊了嗎?」柯南眼鏡後的眼神與眉間,透著再顯然不過的擔憂。
「沒有的事。」
安室透舉了舉成功救到的盤子,「只是把盤子洗得太乾淨光滑罷了。」
這番拐著彎自誇的笑語,不過是緩兵之計,他相信唬弄不了聰明的孩子。縱使男孩的關心,讓他意識到自己無可避免地高興起來;然而可以的話,他不希望被對方察覺到這失常背後的可能真相。
尤其是,他們都知曉箭已安在弦上的,此種時刻。
為了能夠一舉成功殲滅組織,歷經長時間的部屬及規劃後,如今終於進展到臨門一腳的時刻。
除卻公安和FBI聯手方面外,又或者是他和那個FBI及眼前孩子私下的聯手計畫,都在緊鑼密鼓地推演策畫中。為了不讓生性多疑敏感的組織成員們發覺,他也依舊維持波本身分、固定露臉和處理任務;屬於「安室透」的一切,也都持續著。
以往分飾三角還過得去,是因公安方面的部分瑣碎工作,尚可移轉給值得信賴的下屬處理,和那個FBI之間也暫且沒什麼好談的。此回多邊同時進行,也許疲憊積累至超出他能控制的程度了。
安室透默默盤算往後數日行程,估量著得利用白晝空檔多休息才行。他深知此時此刻,除了肉體疲憊的緣故,尚有其他因素。
男人瞥了眼吧檯裡的小桌曆,某個沒有任何標記記號的平凡日期落在眼底,卻異常刺目清晰。
每每接近那個日子,精神狀態就容易出現微小不平。
白日忙碌不會有什麼問題。然而夜裡的住所總是太過寂靜,使他難以停止腦中運轉的種種記憶與畫面,那些過往那些血腥那些灰敗無生氣的臉,輪流碾壓他眼前腦海。
就算讓身體加倍困乏,精神方面還是輾轉難眠。
於是一切成為惡性循環。
即使他能從容且客觀地給予他人關於安眠的建議,但自身果然往往是最難解的。
在瞭解自己無法完全撫平症狀後,安室透便開始與之和平共處。這不會太困難。對於隱藏自身負面與弱點方面,安室透頗有自信。
就連過於敏銳的那名危險女性,都未曾發覺他因「那個人」的死亡而填滿心底的憤懣。
「……真的沒事嗎?」
含著冰咖啡的吸管,男孩又再次重申一回疑問句,語氣接近咄咄逼人──大約是毛利小五郎在場的話、會往孩子腦袋打上一拳然後喝叱沒禮貌──的那種質問程度。
他端出溫柔笑顏,意圖消弭男孩疑慮,也為了轉移開話題和注意力。
「真的沒事。倒是柯南你剛剛在說甚麼?」
「那個……是小蘭姐她們在聊紀念日時,突發奇想地覺得兩者很像。」
縱使臉上尚未完全褪去那層狐疑神情,柯南還是先轉而回答他的提問。「每年都在接近的時期、去到固定的紀念地,不覺得跟魚類的洄游一樣嗎?」
「這麼說來,好像真的有些像呢……小蘭小姐的聯想力真厲害。」
稍嫌虛偽的稱讚,沒得到預期中的孩子冷眼吐嘈,反被手機震動提醒給強制截斷,也一應平等地替適才話題劃下乾脆句點。
還有,精明男孩的起疑。
柯南拿起擱置於一旁的手機,簡短震動說明是訊息而非來電,半垂眼瞼的他凝視手中單子,沒讓視線朝螢幕處瞥去過。
目前並沒有窺探的必要。
柯南也沒有特地瞞著他。
「啊是博士、不知道是不是滑板修好了?」
深知滑板對孩子的重要性,安室透也不打擾忙著回電的柯南,讓自己重新回到店內作業軌道上──確認熱咖啡的存量,確認點單都已出菜告罄,確認食材備料──至少表面如此。
關於迴游的那番比喻,不知為何,悄悄潛入他心底。隨著一次次反芻回想,於體內迴盪一次次越顯龐大的聲響。
無論何種紀念日,都是一種洄游……嗎?
確實如同洄游。
尤其是,忌日。
等到他回過頭來,才驚覺記在心上的死者忌日,比生者的生日還要來得多。
等到他回過神來,才驚覺只有自己,獨自立於一片漆黑之中。
方才還在面前盯著手機的孩子、舒適溫和的店內音樂、手上清洗碗盤後的冷涼,盡數消失。
沒遭遇過的新狀況。
安室透立即停下原先進行的任何動作──或是正踏出半邊準備前往咖啡壺處的腳、或是手上正打算取出個咖啡杯的手──只緩慢闔起雙眼。
眼前的黑暗悉數未變,讓人無法分辨自己是睜開眼來或閉起眼去。
男人想起死後世界其實什麼都沒有、只存在一片純然漆黑的說法。
是「那個人」說過的。
臥底時的一次任務中,他和對方於深夜的廢棄大樓中等待目標,為了提振精神而有一搭沒一搭閒扯時,那人如此說過。
他甚至能清楚憶起那人如何因想到這話題而眼睛一亮,活脫像只可愛仔犬般地熱切起來,只差沒對他搖起不存在的尾巴。對方的表現彷彿當時他們並非臥底在犯罪組織的嚴峻狀態下,也並非進行甚麼危險任務中;而是在某個一同出遊的夜裡,隨意閒扯淡般。
『對了、你記得嗎──』「安室先生?」
男孩的嗓音,驀地,從極近處竄出。
僅有回憶裡的死者的話語響著、猶如死後世界的整片純黑裡,只有,柯南的聲。
當他應聲睜眼時,眼前一切如常。店裡該是什麼樣子,就是那般樣子。
不同的,是握住他的手的,小小柔軟。
以及,堅定。
這回無論安室透如何堅持自己絕對沒事,還是被柯南聯合起同等擔心的榎本梓,一同逼他早退、提前返家休息。這兩人甚至怕他陽奉陰違,本來還打算請計程車或某個有駕照的院生,將他直接送回住所。
最後是安室透苦笑著,再三保證自己開車沒問題,才得以順利脫身。儘管如此,柯南還是堅持要陪他一同到停車處。
打從踏出白羅後,孩子的手就幾乎一直一直,抓著他掌側。
軟軟的,熱熱的,彷若一種引導。
對於柯南的這番舉動,他不能說沒有一絲躍動的情緒浮起;但安室透刻意讓自己的心境和雀躍保持一點,安全距離。
只需如此遠遠地,感染那點溫暖火光散來的熱氣。
只需如此就足夠了。
太過接近的話、他畏懼自己會失卻平衡,亦畏懼被孩子看得愈發透徹。
「柯南先回去吧,小孩子別這麼晚還一個人在街上走。」
才踏出白羅沒幾步,安室透便停下腳步,連帶制止那個孩子的前進。「如果你擔心的話,我抵達後再跟你聯絡?」
「不行。」停在前面半步遠的柯南,沒有回頭,沒有鬆手;「我已經請博士幫我跟小蘭姐說,今晚要外宿。」
他不能說自己沒有半點訝異,但道出口的聲線卻是故意為之的輕佻:
「沒想到,柯南會這麼在意我……」
「……不只是安室先生。」柯南急促些許的辯解;「這時候,不管是誰都──」
「難道你不擔心自己嗎?」
安室透輕輕笑將起來。刻意令人不快的低笑方式,意有所指的提問,深沈斂起的目光,都是為了維持距離。
恰好踩在街燈投射的範圍內的孩子半轉過身來,反射燈光的鏡片亮晃地難以辨識目光;但他相當清楚,那雙藍得不可思議的眼眸,一定是正注視著駐足於亮光外的他;觀察正以演技堆砌出的他。
握著他的那只小手沒有任何動搖。
「雖然不太清楚安室先生要我擔心什麼,不過,我相信安室先生……」
回答他的語氣,和抓握住他手掌的力道同樣平穩。「也決定信任『你』。」
被抽換的稱呼,使指稱方向寬廣起來;也使他的唇上弧度隨之擴大範圍起來。笑意中除了某種純粹的開心意涵,還有自嘲。
怎會以為自己嚇阻得了這孩子?
彷彿呼應他心中所想,面前男孩也對他綻放另有含意的笑顏──同樣居心叵測的那種。
「反而是安室先生,該不會以為我想去安裝竊聽器吧?」
「柯南也來過不止一次了吧……」想起這男孩混在少年偵探團中侵門踏戶的次數,他挑了挑眉,「現在還有這必要嗎?」
「確實呢。」
孩子輕輕,晃起兩人相連處的手。
「假如還是在意的話,之後再檢查就好了。」
沒給予肯定或否定,安室透沈默笑著,終於也回握住柯南牽著他的手。
穩穩地,一如他再度踏出的腳步。走近柯南身旁,再和孩子一同並肩前行。
原本想讓男孩知難而退的戲碼,卻被反過來安室透
如果可以,他希望腳下速度能放得更緩一些,更拉長一點這段難得的、單純的兩人時間。
就跟安室透的保證一樣,一路安全駕駛平順地回到住處後;男人就被柯南趕著去洗沐了。
男孩那般全然不給拒絕餘地的強硬態度,使安室透聯想起曾於竊聽器中聽過的,正指責孩子應立即關燈去睡覺、別再看推理小說的毛利蘭風範。
當然,柯南還是顯得生澀許多,氣勢也較為不足。但本來就有意早點休息的他,也沒有違抗的意思。
安室透遵從孩子指示,還讓其幫忙吹乾頭髮,直到被一路被領到房內床上為止。
「早點休息吧,安室先生。」
柯南替他拉來被單時,軟了點的聲調似無重量,不忘意圖讓他安心。「我已經跟風見先生確認過,有什麼非急迫性的事,他會先處理。」
風見嗎……雖然內心有些不悅,然而下屬和這孩子建立起某種聯繫管道,也不是純然的壞事。相較之下,他有其他更在意的。
更想要的……
「也到小孩子該就寢的時刻了吧?」
醞釀已久的身體比起話語,來得更快一些。他獲住孩子還抓著被子的手指後,邀約才脫口而出。「……柯南不一起嗎?」
道出這個邀約時,安室透原本已做好會被堅決拒絕的心理準備。因此當孩子直接答應時,他反而大為震驚。
有多久,沒有這般親近的,他人體溫?
朝著男孩張開的手臂,同樣,沒被拒絕。鑽入被窩裡的孩子暖烘地,擴散至安室透的懷裡。幾乎沒在如此平和時刻如此接近的一大一小周圍,飄散開一種接近緊繃的氛圍。
直到柯南先笑出聲。
『安室先生的心跳聲,很快呢。』耳畔正好停在安室透胸口的男孩揚起臉,取下眼鏡的臉蛋上嶄露促狹地笑容,『在想有甚麼秘密沒藏好,怕被我發現嗎?』
『沒那回事。』
安室透沉默了一會,終於道出從方才就一直盤旋著的念頭:
『那麼,可以換我聽聽看柯南的心跳嗎?』
柯南沒回答,僅以行動表達意願──孩子朝上方挪動了身體,讓安室透離胸膛處更接近些。
孩子活著的證明,規律地,持續地,充滿安室透耳中。
如果是柯南,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有他在,還有赤井那傢伙在,還有許多、許多人手、日本警察和FBI……他應該不用再恐懼、不安和害怕。
不用再不安這孩子也會和那些好友一般,離他遠去。
安室透闔上眼,黑暗再度降臨;但,無妨。
孩子的心跳聲,一直一直,都在那裏。
那一夜,安室透有了數年以來從不曾有過的熟睡經驗。

【柯南】 洄游、零/安柯+降新
- 2020/01/16 Thu|
- [名偵探柯南] 迴游/安柯+降新
- |CM:0
- |TB:0
- |EDIT
*老梗,修改版本,ooc通常運轉中。
*架空設定有
*部分設定可能無視於M22與零茶。
牆上時鐘指針走到一般認知的下班時刻,卻沒能撼動底下紛亂如常的軌道一分。辦公室內,眾人都在追逐報告進度、繁瑣公文流程、以及無時差的國際情報。
混亂忙碌的空間中,只有一人不是如此。
他踩著被過於緊湊的日光燈管給稀釋成灰糊的多重倒影,以安靜到不引人側目的步伐,於其中一張辦公桌旁停下。
桌前那名眉毛獨特剛毅,成就一臉正氣凜然的男職員,尚未結束手上那通通話,不過早已察覺對方到來的他,從嚴謹拘束的黑鏡架後抬了抬眼,聽見自己那位有張難以推算年紀的娃娃臉上司,正放輕聲調、對他道出慣常交代。
『保持聯絡。』
風見裕也不曾對此過問太多。降谷零身上有太多難以捉摸的任務,是以他極為順理成章地接受整個過程。
何況降谷零從未做出錯誤判斷。他已經見識過了太多次了,不論何事。
他朝降谷零慣例地輕微頷首,示意明白了。
所有過程都和過往一致,沒有任何阻礙。
不論這名屬下究竟察覺到何種程度,降谷零沒有打算去試探。
降谷零領著倒影,走出他曾經整周都沒離開過的辦公室,步過他曾經暫時假寐許多夜晚的休息室門外,踩過一整條長廊後,最終於電梯門前停下。
在確認一眼電梯正朝他所在樓層前進後,茶褐肌膚的男人目光下移,停留在電梯門扇上。光滑金屬表面即使潔淨如鏡,卻仍舊不如真正鏡面來得真實;男人看著自身形影,凝視因微小凹曲或清潔時的錯誤步驟所遺留的傷跡,而呈現微小的奇妙的扭曲的變形的不完整的自己。
一道凹陷歪曲去倒影一側臉頰,拉長了去的結果,使降谷零看來像是咧嘴笑著。
不是正常的,歡欣的。
如此近似虛假的笑容。
逐個亮起的樓層燈,顯示電梯已掠過此層樓,逕自向更低的樓層滑去。
那是理所當然的。因為男人並未按下任何使其停駐的按鍵。
他闔上眼。
不很純粹的黑暗中,朝自己伸來的,是想像的記憶中的小小手掌。
孩子的手臂環過他眼旁,接著是種鬆軟溫暖的觸感,貼上他耳畔。
最後抵達的,是心跳聲。
誰傳來訊息的震動突然,從現實的他的手中帶來溫熱的低頻音,促使降谷零重新睜眸。男人低頭欲確認訊息內容,然而電梯抵達樓層的響亮叮聲同時竄入他耳中,拉去他注意力。
不知何時又上升來的電梯,從始終緊閉門扇後發出停下剎車摩擦聲響後,緩慢開啟的金屬門板,將倒影其上的降谷零一分為二。
『嗨、該說好久不見嗎……降谷先生。』
電梯門後的來者露出血紅唇膏勾勒的笑靨。
如此擬似真實的笑靨。
灰藍瞳孔稍稍震盪,收縮去所有難以置信,映照正朝這裡接近的那道身影──再普通不過、在此棟大樓隨處可見的深色女性套裝身影。
電梯門在其身後再度闔上,安靜地繼續向上滑去。
『這應該算是我們第二次碰面吧?』
摘去假髮,甩落收服其內的燦金波浪長髮後,女人清楚地打量一會他的神情,接著才彷彿不在意會被他人撞見似,逕自慢條斯理啟齒。
『「初次見面」也已是好幾個星期前的事了。真薄情哪,本來認為你一定很快就會來找我商量呢……』
女人嗓聲口吻清亮,卻滿覆其眼底的那種影子。
黏密深濃的黯。
『為了知道「那個孩子」的最後一段路。』

【柯南】 這日(局部)/緋色新
- 2020/01/05 Sun|
- [名偵探柯南] 緋色柯(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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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B:0
- |EDIT
*為〈那日〉的赤井及降谷視角篇,從另一個角度補充一些東西和後續。
*僅公開赤井部分
*短篇,老梗,OOC通常運轉中。
*新一戲份不多。
苦澀到足以使人保持清醒的醇香,以深褐姿態流淌入仰起喉頭之際,遠處一道光芒於他視角邊緣掠過眨眼剎那。
赤井秀一一口飲盡手上那罐黑咖啡後再定睛望去,只見到轉身離去的女性套裝背影。察覺到他視線,面前一直在挑他毛病的淺灰西裝男子沒隨著回過頭去,只猛地改口。
「……偷拍?」
「嗯、是茱蒂。」
對方能一語道破,赤井秀一大約心裡有數:「你那邊也?」
「沒偷拍,不過有些目光跟隨得太過頭。」
降谷零說出口的內容像是埋怨,聲調卻透露出宛如家長稱讚自家小孩優秀般的得意氣味。
「新一還真是收服了不少眼線。假如真有什麼沒注意到的節外生枝,八成過沒多久,就會看到人出現在這了。」
「確實是……」
抬手拉整針織帽緣,赤井秀一刻意以手勢掩蓋因同樣想法浮現的表情細節。「我們不就因此才有所共識。」
「啊啊、好像是。」
隨口應著的降谷零看似不很在意他所提的話題,話鋒一轉,又繼續指責他們FBI聽不懂人話和自我中心云云。然而此次合作至今,他已經知曉無論對方表現得多不耐煩,仍舊會鉅細靡遺地同他反覆沙盤推演,確認是否有遺漏線索或未盡之處。
是以赤井秀一相當放心,「那個共識」確實持續運作。
在得知他們都得因應此次事件,動身前往警備和處理當下;於車內達成的共識。
『……你果然也發現了。』
高速閃過兩輛並駛轎車,降谷零轉動方向盤,將車身切回原來的行進車道上後又拉抬車速,才繼續接應他開啟的話題。
『新一的歷年生日,簡直可說是另一種意義的熱鬧非凡。』
赤井秀一當然發覺到了。
從認識名為江戶川柯南的孩子所隱藏的真實實力後、從摩天輪內的煙硝彈雨中,從少年偵探團處聽過的,種種驚險又刺激萬分的得意敘述。
以及,從恢復成工藤新一的那個少年口中,偶爾向他們提過的案子片段。
『既然這次事件已經發生……』
『就不能再發生其他問題,驚動到新一。』
對耳麥另一頭回應預估抵達時間後,降谷零再將問題扔了回來;『你是這個意思吧,FBI?』
以微笑默認,他自外套口袋摸出一根菸來,駕駛座也同時投來目光尖銳的提醒。那道目光暗喻的車上規矩他當然沒忘卻,赤井秀一沒燃著菸身,僅將其淺叼於唇角,嗅聞幾乎要被空調給稀釋殆盡的淡薄菸草。
這也是他們之間協調出的平衡之一。
當那個孩子決定恢復成工藤新一時,以此轉變作為契機,嗅到彼此都對其懷有同等情感的他和降谷零,決定私下面對面,將諸多摩擦及心結一一磨合,攤開。
縱然維持太久的繩結解開後不可能恢復原狀,依然殘有成結導致的扭曲與形變。
他們還稱不上對彼此推心置腹,也還不到完全坦然以對;然而兩人皆同意先協商著各退一步,尋求出雙方都能接受的平衡點。
相較他和對方過去數年間如死水泥淖、甚至可說被仇恨著的關係,如今可謂一大躍進。
時間歲月雖然能夠風化脆化諸多事物情感,但其洗滌的程度有限,更遑論他們皆是非常執著的。
他更曾經以為那道死結終將無解開的一日,除非其中一方死去方休。
『不過依照已知行程及我們這邊的習慣;』打開手機裡剛收到的訊息附件,他將這句提醒說得輕描淡寫,『大約會延遲至頗晚。』
話尾尚未完全收盡之際,車速突然猛地飆昇起來。
前方路口號誌恰好進入轉換倒數,當其他一般車輛開始減緩速度,他乘坐的這輛車反而愈發拉高速度,高速趁隙駛過,甩開一次得停下等待的延宕機會。赤井秀一原先以為是為了閃避紅燈罷了,但即使安然度過這道阻礙,車速也未曾減緩;在抵達警視廳停車場前的路程中,儀表版上標示速度的指針,始終停留在接近四點鐘的方向。
面對曾經被小朋友私下評斷為「惡魔般的開車方式」,赤井秀一不太緊張,反而有些懷念。縱使該名駕駛此時正重新發散出他極為熟悉的、某種針對性殺氣,他也沒特地費心思去猜測自己又是哪邊踩到對方痛點。
時間到了,答案就會浮現出來。
他只需要沈默且輕鬆等待,等待車速完全歸零靜止後,降谷零的嗓聲冰冷便如他所料、自主揭發正確解答。
『這裡是日本,當然是依我們公安的作法。』
『喔……』
慣性口頭禪應對,使他察覺唇角無自覺地,洩漏一縷略顯揚起的角度。
降谷零的堅持,無疑再次驗證了他的認知──他們的一致性默契,往往源自特定的出發點──在他而言,便是那個孩子,那名少年。
組織時代他就知曉了。即使有同樣目標,即使擁有能力;但他們立場不竟相同,思考方向大相逕庭,著眼點各自迥異。雖然合作任務結局都是成功的,不過總得仰賴第三者的穿針引線及居中潤滑。
過去他們之間並無純粹的默契可言。兩道強悍力量並存時,往往難以自然調和,通常極高機率會產生排斥反應,甚至走向彼此消磨削弱。
直到那個孩子出現在他們面前。
當他們以那個孩子那名少年作為出發點時,所思及的事物手段或行動方針,往往擁有相當的一致性。該種默契遠超越單純契合度使然,也不只擁有共同利害關係的緣故。
今日的共識也是如此使然的產物。
他知道降谷零也有所感。
『不論依誰作法。假使「那個可能」真發生了……公安先生有甚麼打算?』
『……聽起來,FBI有好備案?』
降谷零扔來一記斂了些眼眶的笑顏銳利。儘管那道笑容在他人眼中,猶如一道氣勢駭人的威嚇;然而赤井秀一依舊讀出其中隱意。
叼著菸的薄唇,展露愈發清楚的淺笑。
耳掛式對講機傳來特定頻道的訊息,暗語和代號粉飾過的內容支離破碎,表面上猶如醉漢呢喃的無意義段落,實則攸關各方協調後、總算定案的正確班機班次,也藏有最後一輪安檢與盯梢行動展開的時刻。
赤井秀一和降谷零同時低頭,各自確認一眼手錶。
「離班機起飛,還有三個小時。」
「就和之前評估的差不多……」
聽似單純感慨的發言於他們而言,卻是具有雙重意義。
依照先前推演和安排,這時會是垮著臉答應幫忙的宮野志保開始行動,邀工藤新一用餐;還會幫他們端出降谷零預先製作的檸檬派。
「那你們自己的調度,就麻煩你再和詹姆斯先生確認,千萬別出問題。」
如此凌厲提醒的降谷零臨離去前,再度拋出一句淺薄細語;語氣清淡地,顯示其和工作無關:
「至於那件提議,等收工後再說。」
沒說清楚的事,也是一種共識。
目送那道身影離去,確認自己還剩餘些休息時間,赤井秀一拋棄夾在指間許久、已幾乎燒至濾嘴處的那根菸,再度燃起一根嶄新菸身。
他無意識地盯著錶面,揭示的日期明晃晃地,是他放在心上已久的數字組成。
一些畫面自腦海底處翩然浮現。
工藤新一因他們開口表示要慶生時的歡欣神情,或者少年以理智快速收闔起那股雀躍的轉變,及之後種種細微的、未以語言呈現的情緒。那些畫面帶來少見的情緒,使赤井秀一察覺到,自身潛意識理應不怎希望情況真驗證他預期、發展至降谷零不得不讓步,同意「那件事」的地步。
──關於利用時差的備案。
不過無論如何,現時現地,有需要他們去完成的事。
何況無事落幕的念願也多少摻雜他們的私心與共識。
他動手捻熄菸,從胸口掏出剛剛傳來震動的手機。是宮野志保傳來的訊息。
無半個文字的訊息中,只直接附加一張相片;毫無構圖可言且活脫就是偷拍的相片畫面中,有一顆正專注於新聞畫面中的後腦杓。雖然見不到正面是誰,但那醒目的倔強翹起髮綹,讓其身份昭然若揭。
無人注意的角落裡,赤井秀一輕輕笑了起來。
爾後、將笑容和心情隨著手機一併,收進誰都窺見不到之處。

【柯南】 夜裡/赤新
- 2019/12/25 Wed|
- [名偵探柯南] 赤(昴)柯+赤(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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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B:0
- |EDIT
*老梗,赤井中心,OOC通常運轉
*個人解讀有,無深度,就是個節日想看人甜蜜蜜的復健
*和〈巷內〉同一脈絡,然而單獨閱覽應該沒問題
*大約R-15吧
青年接去他遞出的水瓶時,指尖觸及他拇指,殘留一許沐浴後的濕潤熱氣。
熱度稍縱即逝,僅剩得淺薄濕感。注視著喝水中青年的他以食指輕輕,反覆塗抹,使其更加稀釋,於滿溢乾燥暖氣的室內消逝殆盡。
手指上的濕潤散逸極速,然而剛沖洗後的青年周身就不是這樣了。尚未擦拭透徹、也未來得及被蒸散的溼熱,浸潤上身那件短袖白T,使其正隨青年仰頸喝水動作,服貼上泰半軀體。
他目光依附在衣物勾勒的種種起伏線段,順流而下;就在即將抵達青年的深灰平口褲頭前,先讓上衣盡頭露出的小範圍腹面給絆住。
「赤井先生?」
意欲阻止他的迷惑嗓聲,遲了數秒才姍姍來遲。青年嗓音蘊有和其體表同般的潤澤,滑溜游進他耳道,持續、持續,鑽至更深更窄小的管道內,騷動其內奔馳的血液:「有甚麼不對嗎?」
「只是想起一件事。」
「……跟我有關?」
他稍稍頷首,「可以過來嗎?」
縱使青年臉上仍然有一絲難得困惑,還是依著他邀約,踏近他落坐的雙人沙發跟前。兩人本就沒離得太遠,約莫是從普通距離踏入開始顯得親密起來的範疇。
他向停在一步之遙的青年伸去手。
「再靠近一些,小朋友……」
也許是進一步的這道要求透漏什麼,彷彿意識到他的想法,青年抿了抿水溫烘得紅潤的唇,朝他抬起手的方向邁進,卻無視他停滯於半空的手,直截踏入他因放鬆坐姿而自然敞開的腿間。同樣僅著平口褲的赤裸腿身,被青年的腿側擦撞磨過。異於自身的溫熱,令他感覺頗為舒服。
甚至傳來極短的電波麻痺效果。
「所以、」青年搭扶上他肩頭、俯近上身、唇齒裡迸出的問句給壓低聲量和語速,所有一切都慢條斯理地:「是需要這麼近才能說的事嗎,赤井先生?」
最後的稱呼更被降低聲調,沉地噴吐過來,敲擊上他,使他盪出仿如微笑的波紋。
他微笑凝視青年的注視,收回被忽視的手臂,轉而撫上青年後背,形成困住單側的鐵壁;另只手則毫不客氣地探入衣襬,觸及其內的暖濕腰際。久違的肌膚觸感喚醒疲憊及繁多工作程序積壓深埋的衝動,還加上青年聲線先行挑起鬆動的不平,一波一波,沖擊上他內心腦中。
如浪潮,接連不斷。
背光的青年瞳色不若平時明亮,深藍色澤潮濕地靜謐地圍攏住他。
他望著那雙夜裏的海,讓手指依憑記憶和細微變化去摸索;青年左腹那道舊時傷口並不非常突出,但他依然照著經驗記憶,遊走辨識出其所在。
拇指按及左側舊傷跡處時,他清晰捕捉到那道海平面晃蕩一瞬,隨即恢復平靜,任他以指腹搓揉瘀傷般的呵護力道,輕輕兜著圈子,緩慢地揉著該處。
直至那片海面開始擁有和他相近的騷動。
本來輕鬆搭落在他肩頭頸側的手指們,不知不覺地陸續不安分且顯得沉重起來,模傚他的行動及施力,隨機施作於他頸線耳廓。或是摩娑,或是按捻。那些攻勢微弱地撼動不了他,撼動不了他手指持續朝對方上身胸口潛行的決心。
上抬手勢連帶捲拉起青年上衣,使更多身軀展露出來,使他扶在其後背的手掌得以越過衣物,直截貼上肉身,讀取青年背脊所產生的起伏細細。
與不再純粹、滲入汗液的潮溼。
青年噴吐出來的呼吸也已不再從容,逐漸縮短頻率及加沉,一回一回,掠過他臉頰髮梢。
然而青年嗓聲尚能維持未被騷動侵蝕的表象。
「在我看來,其實赤井先生壓根沒要說什麼吧。」
混著熱氣的話語徐徐噴落他眼旁。縱使青年依然倔強地維持站姿,但他們之間距離已所剩無幾。「只是欲求不滿。」
他暫停下動作,表達自己對於青年發言的重視。「你是這麼想的……?」
「我不認為還有其他可能答案。」
「喔……」
他慣性的悠哉發語詞使對方促狹地挑起了單側眉峰,更像是某種催化某種宣告開端的鈴響。
青年雙手突然轉而扶捧住他臉頰下頷,手勁溫柔,不帶半點脅迫性質;可對方壓近身軀的氣勢與衝勁十足,連他本來坐得還算直挺、因對方而稍微傾前的上身,也被那般氣勢領著,順勢後仰倒往沙發靠背上。
他沒打算提出半句辯解或反問的口,讓緊壓上來的親吻給嚴密封住。
在身體他處所接收到的任何細節抵達大腦前,他專注於對方主動帶來的短暫唇舌交流。
青年的吻一向不很躁進,溫和徐然;拜此所賜,他能複習更多對方的滋味,直到相濡以沫的發起人率先收兵為止。
他看著青年以手背抹去殘留於彼此之間的黏著,看著青年唇角浮現的角度,看著青年眼底映照出的朦朧自身唇畔彷若也有那種幅度。
──很美味、卻不太饜足的幅度。
當然,他也不認為數個月的空白,是單靠一記簡短親吻就能填補的程度。也不認為他們下腹的慾念會就此消退弭平。
即便青年所給出的答案還是不夠全然正確,但他不在意。他真正想做的事,確實含括於慾望之內。
況且青年脫去被捲起泰半、顯得礙事的上衣後所袒露的身軀,正奪走他心思。
尤其光潔左鎖骨下那道已然癒合的眼生褐痕,更是滿佔他目光,吸引他手指。
臨時修剪得過短的指尖,賦予過淺過輕力量,撫過該道由陌生犯人所留下的新痕跡,他沒顯露太戀棧於斯的表現,手指轉瞬回歸熟悉路徑,沿著身板線條下潛,尋覓到胸膛上特立獨行的淡褐突出。
指腹點上小巧乳頭時,青年周身劇烈繃起明顯,撫摸他頸背髮際的雙手也縮緊一瞬震盪一瞬,扯得他也隨之吃疼一瞬。
不過這不影響不妨礙他側歪去脖。
在青年察覺到他的行動目的前、在青年再度不受控地緊抱或扯拉他髮流前、在青年因他舌面接觸而發出難以抑制的嘆息驚呼前,他將瞄準鎖定的目標物含入口中。
對方身軀因此而起的大幅震彈,多數被他抵在青年身後的手勢給削減作用,殘餘部分則反應於青年傾壓於他身上腿側的重疊處,和他吸吮住的部分,沒導致太大波瀾。
受口腔及舌面濕熱包裹,被刺激得飽滿昂然起來的乳尖,越發挺立、便越得以讓他使著牙面舌葉舔弄刮搔,於被撐緊的薄嫩表層施加溫和卻刁鑽的刺激。
以及品嘗。
青年胸膛品嘗起來,大多時候僅是和自身同般的沐浴劑香氣;只有偶爾,會竄出一絲悄悄的隱密的、對方獨有的肉體氣息。
一種、能夠稀釋掉溶解掉他的。
誘使他的氣味。
「赤井先生,停咿、停一下……」
本來以手背防堵被舔出的任何喘息的青年,終於再也忍俊不住般地鬆口。喊他的聲線裡,嘶啞比例增加不少,亦含有難以忽略的哆嗦幅度。哆嗦起伏沒很激烈,也不到難以持續;惟在他稍微嚙咬含括乳頭及微突乳暈的大範圍面積時,中斷剎那。
聽來尚有餘裕,然而肢體語言卻不如表象從容。
單膝跪於他腿間空隙處的對方敏感地繃緊周身,幾處貼合他抵著他的手臂及身體範圍,皆危顫地清晰可辨。
他應聲暫停下執著單一處的吸吮,但沒就此罷口。唾沫潤澤過的唇瓣滑溜移行,一次停頓便是一次吮咬,持續,漸次,朝向那道新痕跡延展粉色痕跡點綴範圍。
單純撫著青年腰身的手也順勢移動。
朝下方探尋的他無視青年下著褲面已讓慾望撐脹突出,無視另一種黏稠於其上湮漬出依稀可辨的水痕,無視渴望撫慰的瑟窣顫動。無視青年下身種種反應的掌心,直截就著被前方撐得毫無餘裕的平口褲,一併,捏握住單側臀瓣。
長時間熱愛足球運動鍛鍊出的臀肉結實,裹著不太乾燥的濕黏褲面,形成貼合手感的弧線,加以他刻意讓拇指深陷聚蘊汗水水氣的溝壑,溫柔地,捏揉出過尖過短過促過軟的,一聲飽滿稠密的嗚咽。
如此近似高潮時的。
他貼近喘動頻率偏高的青年,將聲量壓製成夾帶呼息與溫度的安靜電流,送入潮紅滿滿浸淫的耳裡;「走得動嗎?」
儘管知曉青年今晚抵達,儘管知曉有擦槍走火的可能,然而他沒有在誰都可能進出的區域放置必須輔助品的好習慣,也沒有將此弄得一塌糊塗的打算。
「所以才喊停啊……」他不意外靠著自己肩頭的青年於散亂濕髮下,投來一記白眼。「請赤井先生擔起這個責任。」
「我想小朋友應該也得負起一半的責任喔……」他所暗指的,是率先撲吻、挑起開端的部分。
顯然自知理虧,青年抿著唇,溫潤光澤甫垂蓋方才因羞恥與不滿而尖銳起來的眼神,隨即被他移動的雙手舉動和發言給勾去目光。
「不過、我會先負起我的部分。」他說。
垂手撈起青年的過程迅速,對方亦立即隨之反應、雙臂攬住他穩住平衡,促使一切行動更加順利。
無論想法或行動,他和青年之間各方面的默契,不曾讓相隔兩地的距離及時間長度消磨掉。
那麼、他想,對方是何時察覺到的?
察覺他因那記新傷痕而湧升的各種想法,各種衝動?是從讓他親眼見到那時起……不,或許是、從更早開始。
從青年輕描淡寫地告訴他受了傷的那個當下。
對方難得主動投吻,雖然也許和他同樣具有欲望催化的可能;也或者多少和此相關。
而那些心境,也和他同般。
好好擁抱住對方時,青年周身的濕氣高溫相仿的,使他一瞬聯想重疊至最初那夜裡的事。那樣的念頭使他再度微笑。
「雖然得要負責,可是赤井先生心情似乎很好。」
發現他微笑的青年嘟噥,泰半聲音糊在他髮際耳邊,然而聽來毫無任何埋怨氣息。
甚且藏有些許相近的開懷,與期待。
「或許是……」踏進寢間前刻,他仰首,將輕吻和著低語一併,印於青年泛紅眼旁:「能夠這樣抱著你,跟你親口說『聖誕快樂』的緣故,新一。」
自背後投射來的唯一光源朦朧稀薄,映照於垂落來的工藤新一面上,浮現依稀的相同情緒。
「你也是……」工藤新一抿著紅潤的笑意,向著他,向著他眼尾邊上,賦予同樣滋味同樣情感同樣慾望的吻。
「聖誕快樂,赤井先生。」
*
踏入淋浴間前,他稍微停步。
盥洗用的半身鏡能映照的角度無法含括完全,但已足夠他端詳。
端詳腰部以上的各種溫紅未消痕跡。
拋卻理性拋卻思考拋卻無所謂羞恥的,飽含戀人愛意與佔有欲的殘留物。
也許返回日本後,會有一段時間的不方便,但他不在意。
淋浴間裡的水聲被轉停歇同時,自拉門後踏出的男人乘著熱霧濡濕,於狹小空間裡和他擦身時,於他額上輕輕啄了一記只存在瞬間裡的吻。
在直截回吻赤井秀一的唇後,側過身的他明確地,輕輕地,瞥過男人胸前錯落的各色暗赭淺褐細點。以及、
以及,自熱霧氤氳侵蝕的鏡面映出的,背脊抓痕。
先祝各位聖誕黑皮。
蠻長一段時間沒更新,總之有各種三次元的事,這裡就不多言
這篇有部分元素,和尚未完成的昴柯〈癮疾〉其實非常重疊,事實上這兩篇也有一些關聯;但是目前還是能視作單獨一個篇章來看待的。
最後還是謝謝看到這裡的各位。

【零茶】 短打集中/降風
- 2019/08/28 Wed|
- [名偵探柯南] 其他
- |CM:0
- |TB:0
- |EDIT
*以中譯單行本進度為主,至零茶03止
*各種老梗,ooc通常運轉中。
*大多皆各自獨立,沒頭沒尾,只是一個個擷取下來的切片紀錄
*從隨手打字處(?)整理集中,皆稍作潤飾整修過
*若對哪段特別有興趣,也歡迎讓我知道:)
一、
「你認為、我有什麼缺點?」
「……這、這應該不是什麼機智問答——」
「當然不是。也不是甚麼反應測驗,儘管放心說吧。」
自知平常在對方心中的形象約莫如何,他試著展露釋出最大誠意的笑容:「保證絕不秋後算帳。」
獲得口頭豁免,對方這才交臂於胸前,無視手上筷子還沾黏可能弄髒襯衫袖子的食物殘滓,認真思考起來。
「嗯……雖然您都這麼說了,可是……降谷先生的缺點……」
答案還沒自冗長沉吟裡浮現,但他不急。和這人在一起的時候,他總覺得可以暫緩下匆促步調。
暫緩下濃稠的泥濘的血臭裡的行進。
他仔細凝視陷入苦思的對方。視線遊走過其高高蹙起的眉間谷壑、被呵欠擠出淚液所浸濕的瞳仁、以及鞏膜邊緣延伸出睡眠不太足夠特徵的血絲依稀。
當然,也沒錯失對方悄悄瞥來的一眼。
「怎麼感覺降谷先生您心情很好啊……」
「被發現了?」沒有否認。
「有甚麼好事嗎?」對方企圖以其他方面話題,模糊尚未答題的尷尬。「難道是先前申請的車子修理費過關了?」
「確實有好事。不過,無關車子。」
他伸長手臂,手指穩穩降落在飯粒構築的標的處,排除對方臉上異物時,指腹順勢抹劃過屬下頰側,感受甫探出頭來的短小鬍鬚的反抗。
「是沒想到你心中的降谷先生,那麼完美無缺點。」
對方的害臊爆發過程,一向沈默,安靜。
卻頗為清晰。
原先只侷限於眼周的淡赭,猛地加深濃度,朝四面八方擴散開,刻劃羞恥熱浪的領地範圍。
縱使如今角度見不著,然而屬下短髮無法遮蓋的頸背上也覆及整片嫣然的景象,自然地,具體浮現於他腦裡。
目送以清洗便當盒為藉口慌張逃離、還差點被他人座椅絆倒的下屬踉蹌背影遠去,消失,他才笑嘆了一口自嘲意味的輕蔑。
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還是忍俊不住開口了。
舉凡是人,皆不完美。勢必有所缺陷,只是或大或小不定。
然而某些所謂「缺點」,是觀乎對象和局勢而論。
像是、執著。執著用於追求真理上,是好事;換個角度就成了足以壞事的缺陷。
或者也有一種「缺點」,是只針對特定對象而生。
他自知自己有何缺點。他也相當清楚,屬下對他說了謊。
對方某方面固然頗為單純,但不是遲鈍無感的;他相信對方一定早已察覺到他身上的某個缺點。
那是、因風見裕也而存在的扭曲。
二、
意識到那只手掌的意圖時,他連忙抬手,擋在對方的路徑前方。
朝對方方向舒展開的掌心,說明某種不很強硬不很強勢的請託意涵。
「嗯?」
男人疑惑的鼻音短促,卻向他傾來驚人氣勢,迫使他偏離幾度臉去,鏡片後的視線也不敢直視對方。
「請……適可而止。」他壓低著聲量,克制自己口吻別那麼像是警告,要接近中性的提醒:「下午還有勤務……」
「你這是質疑我不會拿捏分寸?」
「不是!絕對不是!但——」
「只是想讓你舒服一些,也是逾越分寸的嗎?」
以親吻截斷他的急於解釋,男人淺笑的聲調更低,於他心底形成警報的嗡鳴,「……裕也?」
他在宣告自己第九十五次敗陣的警報低鳴裡,垂落顫動眼瞼,順從地,任男人修長好看的手指取走眼鏡。
三、
「我知道,」男人說,語調輕柔地,宛如握住他手腕的力道的抽象表現:「面對我時,你永遠只呈現『那樣的風見裕也』。」
「我一直都是這樣子,降谷先生。只是想努力不辜負右腕稱號的風見裕也」他說,「沒有其他。」
他聽出自己語氣,多少是有些怒氣了。這點對方也察覺得到吧。
「沒有其他。」男人複誦的聲音,浮現一絲莞爾。
他不認為自己說出了什麼有趣的事,不過那不是他有點不耐煩的原因。
被打斷的報告書也不是原因。
他隱約察覺到對方在盤算甚麼,卻又無法斷然逃離這個場合。
男人繼續述說,彷彿沒在意他的不耐煩。
「有些太嚴肅、有些太僵硬、有些太掉漆、有些又很可靠……」停留於他手腕處的手指,悠然地,配合男人的語速前進;「那都是你。」
「是的,降谷先生。」
他努力平板自己聲調,也努力忽視對方手指引發的騷然;「那樣有什麼問題嗎?」
「有。」
男人對他綻放燦笑。那臉笑容美好的,不像「上司」該有的──耀眼,年輕,貌美。
「我想看除、此、之、外、的風見裕也。」
要命。這不是兜了一圈,回到原點了嗎?「所以說、」
「所以囉、你真的沒讀出我的意思嗎?」
他被堵得一顫。
這一顫太明確,再多非法作業也遮蓋不了掩飾不了弭平不了。
推拒不了正逐漸探入內來的指尖。
藉著推回眼鏡手勢轉開目光,他暗暗吞嚥一波極弱哆嗦。
四、
今日,頭痛。
後背感覺到另一道體溫接近時,他也聽見了西裝落坐時特有的摩擦聲響。假意從垂落臂上的袋子中摸找耳機線時,眼角餘光確認那身萬年如一的綠。
宛如能瞬間消解腦袋深處的不諧和的,綠。
他因此恍然一瞬,但也沒錯過對方展開報紙時,夾於指隙裡順勢接近他這側的微小物件。
摘下鴨舌帽的他以帽子作為掩護,動作流暢地劃出像是行星軌道的弧度,逼近那只手時,接去該只物件。
不知進行過無數次的接頭,行雲流水。然而執著報紙的手勢卻似乎遲疑地、停頓一瞬。
他舉起手機。
「有什麼異狀?」
「……沒有。」下屬的聲線低調地,融入將報紙翻面後重整頓版面的沙沙聲中;「今日行程都照預定嗎?」
「啊啊、沒突發狀況的話。」
這句但書是難得的。通常他不會讓突發狀況失控到足以拖累步調的程度。
「我知道了。」對方乾脆俐落,毫無異狀。
垂眼的他不由自主地,露出淺笑。
這句再簡單不過的應允,今日竟讓他感覺更為放心、更為信賴。
是頭痛的緣故吧?隱隱約約的抽疼,持續消耗著他。
後頭男人率先收起報紙起身,從他前方踏離後,留下一樣掉落物。
他面無表情地俯身撿拾。
摺疊得方正的手帕,是無趣的深藍底白方格圖樣,抓在手裡時,可以清晰發覺內裡夾著甚麼結實鼓起的物品。
在意識到該物品會是何物的剎那,頭痛也消退減緩了部分。
是安慰劑效應也好,是心理作用也好,是誇大其辭也好。
下回能跟下屬面對面說話時,他一定會告訴對方,對他而言,風見裕也的細心似乎比藏於手帕裡的止痛藥更有效。
五、
笨拙地,慢慢摸索。
明明是比自己年長一歲、已跨過三十大關的男子,替他解開襯衫扣子的手勢顯得生澀,甚至能察知到數度顫抖細細。使得他忍俊不住地,小小地失禮地,噴出一記笑聲,破壞原先兩人周遭逐漸升溫也逐漸緊張的空氣,也中斷了男子的動作。
「現在請不要笑,降谷先生。」
以男子而言難得嚴厲的口吻,而且還是破天荒地帶有命令般的成分。
確實不應該笑出來的。腹部傷處因此受到牽連,傳來連他都稍微覺得實在難以忍受的疼痛。
為了舒緩那股痛楚,他緩和地拉長呼吸幾次。吐息中,總有一股感覺有些熟悉的香氣淡然,夾雜在血和火藥燃燒後的氣味裡。
他用上對方解開兩顆鈕扣的時間長度,才想起那會是什麼。
「送給你的香水……有好好在用嘛……」
「……那是當然。」
男子的尾音突然拉開了很長一段距離,在回應急救人員吧他想。然後又立刻回到原來的位置上,但比剛才更近更近,似乎就伏在他肩頸旁位置,反覆低聲地在他耳畔喊他,要他保持清醒。
他沒有再度噴笑。但嘴角的肌肉牽動上揚的麻痺感,深刻地保持著。
你也變卑鄙了啊,風見。
明明過去都不願意在耳邊這樣喊名字呢。
六、
「你沒在使用香水嗎?」
「欸?沒、沒有那個習慣……怎麼了嗎,降谷先生?」
提問的男人湊得很近。近得他都能察知對方鼻息溫暖,擦掠他頸側。引著他緊張起來,全身繃到連回答的嗓音都磕磕絆絆。
「這樣啊……」
男人沒回應他的反問,只若有所思地重新拉開至正常距離,隨即用公事進度的質問讓他遺忘。
他再度想起這件事時,是只有他一人留著加班的那晚。
突然出現的男人,主動帶來了讓他感激涕零的豐盛便當——而且、是親手作的。
當對方要他專心享用遲到太久的晚餐,自己撐俯橫越他低伏後背、好取來報告書時,他聞到男人身上的香氣。
是對方身上的慣有氣味。
無論何時,無論何種狀態,總是清爽冷冽。
他不自覺地多抽了一回鼻子。本來應該渺小的抽氣鼻音,在夜裡的辦公室顯得過於清楚;也不意外換來男人的輕笑。
「覺得味道如何?」
「是。很俐落、很有降谷先生的感覺。」
這回男人不是輕笑,而是相當稀奇地,從那對形狀優雅的唇瓣裡併出小小的噴笑聲。
他還沒理解對方為何如此開懷,只能提著筷子愣著,不知所措地盯著轉而趴伏桌案的男人背脊顫動,直到對方終於抬起臉來。
男人的笑意是平靜了,不過眼角唇上依然有綻開的弧度。
「是問你便當的新菜色如何……」
「啊!我、那個——非常抱歉!」
「所以,喜歡嗎?」
「非常美味,很喜歡。」
「那麼、另一種的……也喜歡嗎?」
「另一種……?」
因超時加班而疲憊的腦袋,被食物的美味給絆著,遲鈍地,無法思考對方所指為何。不過身為他上司的男人,此時卻似乎毫不在意,也沒半點責備之意,僅向著他挪近身來。
「我身上的味道……也喜歡嗎?」
太明白的提示,讓正將一顆肉丸子送入口的他,頓時過熱當機。
雖然知道不開口回答過於失禮,雖然知道得要吞下口中食物才能開口才不至於失禮;然而口中那粒肉丸子無論怎麼嚼怎麼嚥,就是吞不過緊繃喉頭。越是吞不下去,他就越嚼越快,快速運動的臉頰肌肉提升溫度,導致眼前鏡片都被熱氣蒸得一片白茫。
雖然知道那股蒸汽的源頭其實另有他因,但他不敢去細思。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不失禮。教科書和工作守則都不曾說到這種情況的應對,他磨練或經歷過的各種暗語或交際,也沒有這種問答。
他還沒找出正確答案,男人卻突然起了身去。
「你慢慢吃,便當盒明天再給我吧。」關掉剛才有動靜的手機畫面,男人重新戴起鴨舌帽,帽沿落下的影讓那張臉變得陌生難辨。
但口吻沒變:「對了,答案也是。」
直到男人身影徹底消失,持續盯著男人離去方向的他,良久良久,才總算嚥下口中的食物泥爛。
他脫力般地支肘桌面,撐住汗涔涔的額頭溫熱脹疼。
眼前這關雖然逃過一劫,但說穿了只是延後處刑。
他完全不認為自家上司會有太忙到遺忘的可能。
身上的、味道嗎……?
他還不知道正確答案,可是他知道自己的答案。
只有這種無人時候,才能說出口的答案。
「……當然、」將臉埋入掌心裡,他對著殘留的微弱香氣,用細如蚊蚋、只有自己能聽見的音量,囁嚅地,說出遲到很久的真實答案:「是喜歡啊……」
七、
完全防禦體制。
看著床上被單覆蓋而成的團狀物體,正在解開圍裙的茶肌男人,想起先前在白羅陪少年偵探團的孩子們翻找動物圖鑑時,恰好看到刺蝟的完全防禦體制,也是這樣縮成一團。
太過相像的形象和行為模式,男人因此輕笑了出來。
那記笑嘆其實很短,很輕,然而房間不大。該座團狀物顯然是聽見了,於是又更往內側牆面縮得靠近了點。
「同樣的話,不要讓我重複第二次;」於床邊落坐,男人毫不掩飾自己的接近舉動。「……風見?」
自己的名字再次被對方喊出口,明明是同樣的嗓音、同樣的抑揚頓挫、同樣的聲色,卻好似跟平常截然不同。
他當然理解男人所指為何,可是、可是……只要一思及昨晚喝醉的自己做了什麼,抓握單薄被單的雙手十指就益發顫抖,捏得更緊。
如果只是場噩夢就好了。可是心跳聲好吵。那麼吵的話,就真的不是夢了吧?
可是那麼吵的話,為何他還是聽得見?
聽見那人喊他名字的聲,益發香甜。
香甜一如昨晚最後記得的那口調酒。
